今年是路死後的第一年，夏天又一次來臨，天氣越來越炎熱，與天氣預報上的數字一起增長的是咒靈的數量，還有任務的數量。
    ……
    直到路死去，他的任務被山口先生轉交給我和悟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路之前的任務數量這樣多，多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
    當時我和悟的表情都不怎麽好看，那個時候誰都沒顧得上考慮山口先生的感受，兩個特級的威壓直直的衝著山口先生。
    等我和悟回過神來，山口先生早已大汗淋漓，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他這次站的很直，脊背和膝蓋一點都沒彎，臉上的表情倒是有些猙獰。
    想想也是，畢竟我和悟可是除路以外……
    不，路不在了，我和悟是最強了。
    ……
    今天的任務，山本先生發給我了。自從我和悟成為最強後，我們就再也沒有一起執行過一次任務。
    悟的進步很快，去年秋天我們趁著任務地點離得近匆匆見了一麵，他和我炫耀說他學會了【術式反轉，赫】。
    不僅如此，去年年末的幾個月中的某一天在完成第不知道多少個任務後坐山本先生的車去往下一個任務地點的時候我看了眼我們幾個的群聊。
    悟說，他學到一個新招——把【術式順轉，蒼】和【術式反轉，赫】。交疊在一起，然後就形成了【虛式，茈】。
    這麽久了，我沒看到過他，自然也沒能見識到‘茈’的威力。
    但是我聽硝子說過。
    硝子說悟和歌姬前輩碰過幾麵，歌姬前輩見過悟使用‘茈’。
    據她說，那是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
    要是可以的話，真想見識一下啊。
    ……
    直到現在我和悟已經有兩三個月沒見了，和路也有足足十四個月沒有見到了，路的生日都過去兩次，直到現在我才想起，我和路也才認識了不到一年的時間。
    不到一年的時間，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將他記得那麽牢。
    父親曾說，人死後會去往一個叫做三途川的地方，之前有一天晚上夢到路，路如我父親所說，他待在一個很黑很黑的地方，路途上屍骸遍野，泥濘不堪。
    我看著路渾身是血，我聽見他在問我。
    “傑，我迷路了，你可以帶我回去嗎？”
    我如同從前很多次一樣，我點點頭，朝他伸出手。
    路的身上血液流個不停，這樣可不行，再流一會兒人都要虛脫了。
    於是我的手轉移方向，想要幫路堵住他身上的傷口，可是我的手卻從他的身體穿過去了，我不信邪，努力了好久，結果無一例外，無論我怎樣靠近，怎樣努力，伸出來的手的角度如何不同，我始終碰不到他。
    ‘……’
    ‘路，我差點忘記，你已經不在了。’
    ‘……路，我有點想念你，我也很想很想念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的悟。’
    ……
    昨天的任務相比以往少一些，我問過山本先生，在確認悟的任務沒有因此變多時，我才放心下來。
    我加快速度完成所有任務，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高專。
    夏天一到，咒靈變多，任務變多，受傷的咒術師也就變多。硝子最近也很繁忙，她一夜一夜的熬，煙也一根接著一根的抽。
    我和悟不是沒試過勸說。
    隻是硝子說。
    “傑，我不想再看到同伴的屍體了。”
    她的話音剛落，我和悟就意識到，硝子可能在自責。
    ‘為什麽不可以再強一些？’
    ‘再強一些，救下理子。’
    ‘再強一些，讓路可以少擔一些責任。’
    ‘再強一點說不定就可以救下路。’
    ‘再強一些，或許可以幫助前輩多搶一點研究領域的時間。’
    ‘再強一些，或許可以幫前輩分擔些任務。’
    我知道的，我們都這樣想過。
    再強一些，再強一些，再強一些……
    ……抱歉。
    我有些累了。
    一個小時前，灰原聽說我在高專，問過我的位置後特意過來給我送了一瓶冰水，以及一份蕎麥麵。
    我很感謝他，我確實餓了。
    可是我沒胃口。
    ……我從未和任何人說過，咒靈玉的味道。
    擦拭過嘔吐物的抹布。
    我這樣形容它們的味道。
    長時間吞下這種味道惡心的東西，我的胃口一點一點變小，我感覺到，最近我的味覺正在緩慢的消失。
    ……
    今天的任務少，我難得有這樣多的休息時間。
    我一直沒有回宿舍，一直等在距離高專大門不遠的涼亭下，這裏可以清楚的看到高專大門，我想等悟回來。
    我想見見他。
    ……可是到了最後我沒能等來他，卻等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
    她說她本來是來找悟的，悟最近的進步很大，她對悟很感興趣。
    可是悟今天一整天都沒回來，於是她退而求其次和我聊了聊天。
    我第一次聽到有人發出這樣的言論。
    “我的方針和高專不和，這邊的人做的是‘對症治療’，而我的主張是‘對因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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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麽意思？
    我問。
    “並非狩獵咒靈，而是打造一個不會有咒靈出現的世界。”
    ……我必須承認，在她說完這句話後，有那麽一瞬間我心動了。
    對這個完全不切實際的想法。
    “我來幫你上一課吧。”九十九由基說。
    “追根究底，咒靈是什麽？”
    “是人類滲透的咒力，如沉澱一般累積成型的東西。”我下意識回答道。
    “答對了。”
    她點點頭繼續說道“因此，想打造一個不會有咒靈出現的世界有兩種辦法。”
    我睜大眼睛。
    “第一種，消除全部人類的咒力。”
    “第二種，讓全部人類都能控製咒力。”
    她說著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覺得第一種是個不錯的選擇，而且有參考示例。”
    “參考示例？”
    九十九由基莞爾一笑。
    “你很熟悉的一個人，禪院甚爾。”
    我的手不自覺的我成拳，呼吸也粗重了些。
    “我看過不少案例，由於天與束縛導致咒力變得和一般人相同，但是咒力完全為零的人我隻見過他一個。”
    “他不隻是這方麵耐人尋味，禪院甚爾咒力雖然為零，卻可以依靠五感辨識咒靈。正因為舍棄了咒力，是肉體異於常人還反過來獲得了對詛咒的抗性。”
    “可以說是超人。”
    說到這裏，她看了我一眼站起身。
    “你看起來似乎不太好的樣子。”
    “既然心情不好，那我就不打擾了。”
    九十九前輩來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但是她的話，我卻記得。
    也常常忍不住想。
    ……
    悟，路，今天是5月十一號，我有一點想念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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