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宮外，琉璃台階映照著天光，雲霧翻湧如潮。
    黎瑤拽著哪吒一路疾走，生怕這小祖宗再炸回去掀了仙宴，直到確認四下無人，才終於鬆開手。哪吒剛落地，便立刻掙脫她的懷抱，氣得滿臉通紅，兩個拳頭握得死緊，雙手微微顫抖，竟然“噗”地一下燃起了一簇簇赤紅的火焰。
    “師父！”哪吒怒瞪著她，眼圈都微微泛紅，“我是在幫你！他們嘲笑你，我才要罵回去！你卻要拽著我走，還數落我？！”
    他的聲音裏帶著委屈和不甘，胸膛急劇起伏，小臉漲得通紅，仿佛隨時要爆炸。那雙赤紅的眼睛裏，既有怒火，也有隱隱的傷心。
    “你看看！火都燒出來了！”哪吒憤憤地舉起雙手，火焰跳躍著，映照在他微微發抖的睫毛上，“要不是你拉著我，我早就把那個楊戩和那群仙子都燒了！原來神仙也會嘲笑人啊？！他們不是最清高的嗎？！”
    黎瑤心裏歎了口氣，見哪吒氣得眼圈發紅，眼底的火焰都帶著怒意，便柔聲說道：“吒兒，我們不生氣，好不好？”
    哪吒聞言，皺起眉頭，倔強地瞪著她，賭氣般地別開頭，嘟囔道：“不生氣？我才不要，我就想燒了他們！”
    黎瑤輕輕蹲下身，與他平視，伸手輕輕握住了他那雙燃燒著火焰的小手。她沒有懼怕炙熱的溫度，反而用溫暖的掌心包裹著他的拳頭，輕輕地摩挲著。
    “你說得沒錯，神仙也會嘲笑人。”她低聲說道，語氣溫柔而耐心，“神仙是天上的生靈，但也是眾生之一。是人，是妖，是魔，是仙，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所以才會有嫉妒、得意，也會有冷漠和傲慢。”
    哪吒一怔，望著她，眼底的怒火微微收斂了幾分。
    黎瑤看著他，語氣輕柔又認真：“這也就是為什麽，世間有那麽多人想成佛。”她頓了頓，微微一笑，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頂，“因為成佛，就能清淨無欲，萬事不縈於心，不被情緒困擾。”
    哪吒愣了愣，似懂非懂地皺起眉頭，喃喃道：“清淨無欲？”
    “是啊。”黎瑤輕歎，“但隻要‘想要’，就是一種欲念。”她望著哪吒那雙澄澈卻因憤怒而晦暗的眼睛，輕聲說道，“你想幫我，是因為你在乎我，對吧？”
    哪吒下意識地點點頭。
    “你生氣，是因為你不願看到我受委屈，對吧？”她繼續引導。
    哪吒又點了點頭，但他緊緊抿著唇，似乎仍舊有些不服氣。
    “可是你想想看——如果你用火燒了他們，那他們會怎麽說？他們會覺得，你是不懂事的孩子，還是會真正害怕你？你覺得他們會因此尊重你，還是更不把你放在眼裏？”黎瑤耐心地問。
    哪吒微微怔住，眉頭緊皺，沉默了片刻。
    火焰一點點熄滅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半晌才甕聲甕氣地開口：“……那我該怎麽辦？”
    黎瑤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把他摟進懷裏，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語氣溫柔：“吒兒，我們不生氣，不去跟他們爭這些沒必要的東西。你很強，也會更強。等你足夠強的時候，別人不會再敢嘲笑你，反而會敬畏你。”她微微一頓，眼底泛起笑意，“所以，想讓我不被欺負的話，你要做什麽？”
    哪吒埋在她懷裏，悶悶地回答：“……變強。”
    “聰明！”黎瑤輕笑，“所以，咱們不理會他們，為師帶你去天宮玩，好不好？”
    哪吒抬起頭，撇撇嘴，還是倔強地嘟囔：“不玩。”但他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怒氣也消了一大半。
    黎瑤忍不住笑，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嘴硬。”
    哪吒被她的動作弄得有點不好意思，小小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嘴角卻悄悄地揚了起來。
    當時的黎瑤壓根沒有想到多年後——
    天宮之巔，雲海翻湧，金光灑落如瀑。天界威嚴巍峨，仙鶴驚飛，群仙齊聚，皆因今日——哪吒挑戰二郎神。
    少年的身影立於雲端，紅衣烈烈，黑發狂舞，眉間一點朱砂如焰，雙瞳燃燒著不滅的戰意。他一手握著火尖槍，映得天地赤紅。
    哪吒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暴躁的小兒郎，而是桀驁不馴的戰神，狂傲如火，銳不可當。
    而在他對麵，二郎神楊戩，身披玄金戰甲，第三隻神目未開，但隱有雷霆翻湧，寂靜之中，威壓彌漫，天道威嚴凝於一身。
    兩人遙遙相對，一火焰燎原，一寒霜凜冽，截然不同的氣場交錯，碰撞出令人窒息的戰意。
    “……你找我單挑，何事？”楊戩的聲音淡漠，帶著天神般的冷峻。
    哪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赤焰燃燒得更旺，槍尖遙指他的對手，聲音鏗鏘震天：“不錯！當年仙宴，你們笑我師父，我忍了這麽久，就是為了變強後，揍你一頓！”
    楊戩：“……”
    圍觀仙人：“……？”
    群仙聞言，盡皆失語，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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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微微，浮雲縹緲，黎瑤牽著哪吒的小手，剛要帶他離開，忽然耳邊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帶著一點幽幽的委屈——
    “師父，你為什麽喜歡楊戩？”
    黎瑤腳步一頓，哪吒還沒反應過來，她微微側頭，心下一驚——敖丙？！
    敖丙的魂魄一直寄存在她的身邊，但因天宮仙氣濃鬱，眾仙環繞，他一直沉默不語，直到此刻，終於悄悄在她耳邊低聲開口。
    她一時語塞，感覺自己的名譽被迫背負了一個莫須有的“天庭cp”。可敖丙不依不饒，繼續追問：“那師父，你喜歡什麽樣的人？”
    黎瑤隨口道：“自然是帥哥。”
    她本是隨意一說，心底想著自己穿越前就喜歡看瘋批美男。可話一出口，她心裏頓了頓，覺得自己這樣說有點不太對，萬一把敖丙帶偏了怎麽辦？
    於是，她立刻笑著補充，伸手輕輕拍了拍空氣，仿佛在摸敖丙的腦袋：“不過嘛，餅餅，你以後一定會是無敵帥哥的！”
    空氣微微一滯，仿佛敖丙愣了一下，然後語氣認真地問：“我頭上長角，也帥嗎？”
    黎瑤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口安慰：“當然了！電影院裏你爹的粉絲可多了！”
    她話音一落，敖丙似乎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片刻後，他低聲說道：“……兩根龍角，很酷嗎？”
    黎瑤點頭：“當然！你爹你娘基因這麽好，你以後肯定也是仙姿玉貌，風華絕代！”
    敖丙沒有再說話，但他的魂體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在暗戳戳地高興，甚至有些急切地想要找到身體。
    他望著虛空，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心底默默地想——
    那我的龍角，也會長大的……
    等到我長大了，師父就不要再喜歡楊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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