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悟空以為自己死了。
    不對——他確定自己死了。
    那一刻他靈台破裂、妖骨寸斷，連神識都快化散，記憶成了混沌。
    可現在，他卻睜開了眼。
    頭頂是一片……白色。
    天門開了？
    不，是個……方方正正的天？
    他皺了皺眉，想要動動，卻發覺自己整個人被綁得像鹹魚一樣，一條腿還被吊了起來，整個身體被白布層層包裹，像被五花大綁的粽子。
    床是軟的。不是石頭，不是木榻。
    睡起來很舒服——什麽鬼地方？
    耳邊傳來模糊的人聲：
    “大小姐，我自認全球前十的骨科專家，但是你也沒和我說這病人——是猴，人猴啊？！”
    “而且，全身骨折了三十多根還活著，我沒遇見過這種情況啊，您要不，請個獸醫？”
    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很熟悉：
    “獸醫剛走呢，那個獸醫沒您專業啊，唉，他心理素質也不行，這不，剛剛看到猴嚇昏迷了，被救護車拉走了。”
    “醫生，沒事，您看著治療就行，錢不是問題，醫藥費我出雙倍。”
    外麵人來人往，嘈雜喧鬧。
    他第一次，在聽不懂任何一句話的情況下，被吵得煩躁。
    黑悟空正要掙紮，門卻沒關，忽然傳來一個熟悉又討厭的聲音：
    “醒了？喲，還挺結實，差點就真死透了。”
    他頭一歪，黎瑤正靠在門框上，穿著奇怪的衣服。
    “瘋女人？你！！”
    他拔高聲音，剛想怒吼，結果牽動傷口，“噗”的一聲疼得倒吸涼氣。
    “這是哪裏？”
    黎瑤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這是我家！”
    “省點力氣吧你，黑螞嘍，你傷得那叫一個七零八落，要不是我給你喂了聖人級靈藥九轉回魂丹，你現在在閻王殿都排上號了。”
    黑悟空一臉懵。
    “我怎麽……”他啞著嗓子，“我沒死？！”
    ——【前一天，花果山·石敢當·禁地結界前】——
    黑悟空失去生機，血肉模糊地倒在雨中。
    金光忽然眼神一亮：“姐妹！！！等一下！剛剛係統提示我……給我發放了一個新手大禮包！”
    “說可以開啟一次‘時空維度裂縫’，最多三天穿越原世界，時間有限，名額不限。”
    黎瑤：“能拉死人回來不？”
    金光翻著係統麵板，急聲回：“隻要你拖得動，他沒完全死透，我就能拉！”
    黎瑤話都沒回，已經衝上去，把黑悟空半殘的身體一把拖進靈力護罩，咬牙吼了一句：“不管了，幹了！”
    就在金光，黎瑤，敖丙，還有生死不知的黑悟空站在傳送光柱中，準備傳送的時候。
    花果山的夜晚忽然傳來熟悉的大喊——
    “師父——！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們幹什麽呢？！”
    傳送光一閃，幾個身影全都被卷進了裂縫中。
    ——於是現在。
    金光一傳送回來，就說三日後見，和黎瑤分別，去找她家人了。
    黎瑤便帶著一龍，一猴，一逆徒，回到了自己家。
    少女坐在定製手工沙發上，眼前是鋪著象牙色地毯的偌大客廳。
    水晶吊燈掛在十多米高的天花板上，日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把金箔線條折出一層光暈。
    她消失了快三個月，回家一看手機的未讀信息1）
    沒有任何來自父親的電話，收到的隻有一封助理郵件：
    【黎小姐，請盡快向集團董事會報備狀態。】
    她盯著那行字看了十幾秒，才關掉屏幕。
    這個房子太大，卻空得像個墓。
    是市中心最貴的一塊地，三層半的獨棟別墅，帶電梯、恒溫泳池、直升機停機坪，還有一間恒溫酒窖和花房。
    這裏不遠就是賭場巨頭們的總部大樓，夜晚城市燈火就在窗外一覽無餘。
    所有人都知道，這裏住的是：
    ——賭王獨女，黎瑤。
    黎瑤從小在這棟房子長大。
    她沒有任何兄弟姐妹，母親在她出生時難產去世。
    父親是賭王，首富，叱吒風雲，卻幾乎從未在這棟房子停留超過一晚。
    她生病了有私人醫生，餓了有各國的廚子來家裏給她做飯。
    ——但就是，父親從來不在意她。
    小時候她情緒崩潰，哭著給父親打電話，助理說：“董事長正在會見外賓，黎小姐請找管家。”
    她沒哭第二次。
    後來，她就學會了不需要任何人。
    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住、一個人長大。
    人生中唯一的陪伴，是遊戲裏的角色和副本。
    在那個虛擬世界裏，沒人看她的姓氏，沒人管她是誰的女兒。
    黎瑤靠在沙發上，自嘲般笑了笑，聲音輕得像風。
    “我一年見不到我爸一次……連我失蹤了三個月，他估計都不知道吧。”
    她低頭戳了戳奶茶的吸管，戳破了馬蹄啵啵珍珠，也戳透了心裏的一角荒涼。
    嗬嗬，真是——薄涼。
    這時，女仆們陸續進門，姿態恭敬，語氣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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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歡迎您回家。”
    “請問需要準備早餐嗎？”
    “要不要現在通報董事會……”
    她點頭、搖頭、擺手，一一應對。
    直到，樓上傳來一道帶著點別扭的少年嗓音：
    “……師父，你這什麽衣服啊，我穿不上啊。”
    黎瑤抬了抬眼，低落的心緒瞬間被哪吒的聲音打斷，她站起身，推開哪吒房間的門。
    然後。
    頓住了。
    房間裏光線明亮，少年站在陽台邊，滿頭黑發還濕著，赤著上身，腹肌在光下帶著微微水珠的輪廓，漂亮到幾乎刺眼。
    他手裏拎著一件她的白色oversize短袖，試圖往自己身上套——可惜，短袖還沒過肩膀，就卡住了。
    哪吒一邊拉扯一邊咕噥：“這衣服太小了……”
    她臉倏地紅了，卻還是穩住語氣，嗓音淡淡：“……那是我最大碼的衣服了。”
    她頓了頓，補上一句：“你穿不上，就……我帶你出去買吧。”
    哪吒抬頭看她，委屈又理所當然地點頭，想到師父等會給他親自選衣服，莫名的臉紅了幾分：“好啊，師父挑給我穿。”
    他一邊說，一邊……沒有拿衣服擋自己。
    黎瑤耳根又紅了點，側過頭，給哪吒扔了一塊超大的白色浴袍：“你……你先穿個浴袍遮一下。”
    哪吒卻忽然問了句：“師父，這裏到底是哪裏啊？”
    她沉默了幾秒，手指輕輕扣了下門框。
    良久，她還是開口，語氣輕得仿佛怕驚動什麽：
    “這是我原來的世界。”
    “我本來就不屬於你的那個世界，吒兒。”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們不是一路人。”
    她背過身，像是終於說出了一直憋著的話。
    “……所以，那晚的事情。”
    她呼吸輕緩，語調不動聲色。
    “我們忘了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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