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悟空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怔在原地。
    他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不是在戰場上，也不是在命運如絞時，而是此刻，被一聲“哥哥”叫得手腳冰涼，心頭亂作一團。
    “我……”
    他張了張口，竟不知從何說起——
    ——就被一團小毛球撞了個滿懷。
    小灰灰死死地抱著他的大腿，淚眼汪汪地仰著頭，小爪子扒住他鎧甲邊緣，聲音奶奶的，卻帶著顫顫的堅定：
    “哥哥，你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回來看我和娘呀！”
    “娘每天晚上都給我講你的故事哄我睡覺呢！”
    猴長老早已淚流滿麵，老眼昏花裏滿是不敢置信與失而複得的驚惶：
    “小黑黑，我的兒！你終於……”
    她一邊說一邊哽咽得喘不上氣，顫抖著蹲下來，手輕輕碰上黑悟空的甲胄，像是怕夢碎：
    “那年你被天命選中，一觸碰伏靈石就沒了氣息，連靈魂都空了，我……我以為你真的死了。”
    “我把你埋在石頭底下，結果過了一晚上你的屍體就不見了，我每天都去坐著……坐著等你哪天回來。”
    小灰灰吸著鼻子，眼淚一顆顆掉：
    “哥哥你知道嗎，我以前在夢裏見過你好多次……你背著我去桃林偷果子吃，說要帶我飛上天宮踩雷雲！”
    “你真的回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
    黑悟空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抬起，卻一直懸在半空，顫著、抖著，最後才慢慢、僵硬地落下——
    他摸了摸小灰灰的腦袋，毛絨絨的，有點亂，有點髒，可是……溫的。
    “我，……我竟然不是被遺棄的，我……也有家人？&34；
    周圍的猴子們也開始七嘴八舌地圍上來，個個眼眶通紅，有的激動得掉毛，有的嘴上嫌棄心裏哭：
    “我就說小黑黑不可能真死了！”
    “你小時候長得可精了，力氣又大，還搶我桃子！”
    “後來怎麽就變成一身魔氣的打架猴了？”
    另一位老一點的猴長老一拍大腿：“難道是！他那是小時候被那塊石頭激了命格！才暫時性地死去？！”
    “結果我們還尋他尋了好幾年，直到有猴說，在荒山看到一個毛發炸炸的小黑猴，被地精拐去當苦力……我還以為是巧合！”
    這時一隻年紀很大的猴精顫顫悠悠站出來，抖著嘴說：
    “我記得我當年在花果山斷崖底下見過他！身上髒得不成樣，還長了滿身毛，我們都以為是流浪猴，才，不讓他參加天命人的選拔，誰知道他竟然就是小黑黑！！”
    猴群瞬間嘩然，眾猴淚崩，互相扇自己：“我為什麽當初不認出來！小黑黑可是我們小時候地最好的夥伴，最花果山厲害的小猴隊長呢！”
    黎瑤站在不遠處，一邊接過黑悟空手中的第六根器，一邊輕輕扶額，
    她語氣涼涼的，偏偏又帶著點笑意：
    “黑嗎嘍，所以總結一下就是——你小時候被選作天命人，被石頭激活命格，副作用是差點死透，醒來後失憶，被拐賣流浪，長得太糙回花果山以後沒人認出來……然後你氣得離家出走，自封天命人，單刷三界副本去了？”
    黑悟空：“……”
    他耳根默默泛紅，嘴角狠狠抽了抽。
    眾猴爆笑，連猴長老都笑著擦眼淚：“回來了就好，命運那麽壞都留不住你，我們猴族的崽，沒一個是認命的！”
    猴群又哭又笑，笑聲熱烈，桃林風動。
    黑悟空站在桃花落英裏，忽然覺得胸口好像被什麽悄悄填滿了。
    從未完整過的靈魂，在這一刻，有了一點歸屬感。
    【花果山複活儀式】
    ——黃昏時分，天光染金。
    花果山雲層深處，海霧繚繞，靈氣回旋，整座山像一尊沉睡的神明，在等待某個古老存在的歸來。
    萬猴肅立。
    山頂之上，一片空地已被六根靈器圍繞成環——
    六靈根靜靜懸浮在空中，靈光宛如星辰，輕輕旋轉著，發出微微吟鳴。
    ——【眼看喜】，
    ——【耳聽怒】，
    ——【鼻嗅愛】，
    ——【舌嚐思】，
    ——【身本憂】，
    ——【意見欲】。
    它們分別落在六個陣眼——將黎瑤圍在最中央。
    女子白衣似雪，盤膝而坐，身姿端雅而冷寂，長發如瀑布般垂地，眼神卻平靜如霜。
    她靜得像一汪湖麵，哪怕天地震顫，也難撼其心。
    黑悟空站在人群之後，手握蟠龍棍，眼神卻死死落在她身上，一刻未移。
    ——大聖！你終於要回來嗎！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
    在現實世界的電腦屏幕前，他無數次看到黎瑤穿著簡單的白睡衣，嘴裏叼著奶茶，一邊不恨鐵不成鋼一邊打遊戲教他走位，動不動就蹦出一句：
    “黑嗎嘍怎麽又貪刀？”
    他那時候隻覺得這個女人凶巴巴，瘋子一個，遊戲高手，嘴賤，脾氣還臭。
    可現在——
    她坐在花果山的雲頂，周身是六道靈根纏繞，身後是千萬猴子仰望，風吹白衣獵獵，像月中仙，神明般冷靜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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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喉嚨有點緊，忽然有點說不上來的甜意湧上來。
    ——她那麽遙遠。
    又那麽……讓他想靠近。
    等等！！！打住！他是瘋了不成！腦子被下蠱了！
    ——那個瘋女人家的醫生說的沒錯，他肯定是咖啡喝太多腦神經混亂了！！！
    旁邊小猴子們????? ?????????????????????? ?????????????????全都在低聲議論，眼神激動：
    “是要把大聖複活了嗎？”
    “這是傳說中的六靈根？我靠，看著就超級無敵厲害的樣子！”
    “我祖爺爺說過，大聖歸來那天，會震塌三界——我們現在，是不是在見證奇跡啊！”
    小灰灰和小餅幹也眼巴巴地看著複活儀式中央！
    ?(???????)齊天大聖要歸來了嗎，好期待呀！）
    黎瑤雙手抬起，靈力在她掌心緩緩匯聚，一縷金絲靈火在指尖燃起。
    那火，不燎原，不熾熱，卻純粹得仿佛從星河深處燃來。
    她手指輕動，金絲靈火宛如燭火吻上了那六枚沉眠的靈根。
    ——【啟動靈根·六象合陣】
    刹那間，六靈根光芒乍起，像宿命刻痕同時被喚醒。
    【眼看喜】、【耳聽怒】、【鼻嗅愛】、【舌嚐思】、【身本憂】、【意見欲】
    六識六欲，六苦六情。
    金芒、銀光、血紅、深藍、墨紫、流白，交織出六道不同命運之光，彼此交纏旋轉，最終匯聚於陣圖之心，化為一幅恢宏浩大的複生星圖。
    靈光鋪天蓋地，如同從天道之下劈出的另一個“起點”。
    整座花果山被投下漫天聖輝，風止雲靜，樹葉上的露水瞬間騰起靈霧，天地之間，萬物俱靜。
    ——然後，那道複生之陣的正中央，一具虛幻的魂體開始緩緩凝形。
    是一具猴身。
    披發如瀑，骨若金玉，眸未睜卻氣息震蕩，仿佛整個世界，都因他而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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