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入海崖。
    天光早已隱去，隻剩霧氣與月色在溫泉上交纏繾綣。
    泉水氤氳，水汽嫋嫋，像是纏繞在兩人肌膚之間的薄紗，將一切聲息都裹進一片朦朧曖昧裏。
    黎瑤抱著敖丙，坐在泉邊青玉石上，整個人都靜得出奇。
    曇花在石縫間盛開，香氣清冷微甜，宛若一滴月色滴進水中，輕輕暈開。
    她臉色淡淡的，眸色清冷。
    ——如果忽略她那悄悄泛紅的耳尖！
    她懷裏的少年溫熱如火。
    敖丙昏迷著，額角微汗，唇色微燙，身上衣袍已被龍氣衝破一半。
    上半身仍是清俊的人形，肌膚雪白如玉，而從腰側以下，已經蛻變成了銀藍色的龍尾。
    龍尾沾著水光，盤繞在她身側，力道不重，卻帶著一種不容掙脫的本能纏繞。
    像是……捕獵時的本能反應！
    黎瑤沒掙紮。
    她隻是低頭看了一眼那條纏著自己腰腿的尾巴，龍鱗冰涼，帶著一絲粗糙的質感，每一次輕輕收緊，她都像被撩撥了一根神經。
    她咬了咬牙，穩住心神，閉上眼，依照敖甲與敖乙傳授的靈訣，將靈力調息、凝於指尖。
    雙指並攏，紫光溢出，在他心口劃出最後一道契印。
    “結契——啟！”
    靈光如水湧動，暈開一圈圈淡藍色的波紋，將他們兩人完全包裹。溫泉霧氣瞬間升騰，曇花的香味仿佛也被靈息牽引，綿延不散。
    那一刻，黎瑤忽然感受到一種陌生的悸動。
    像一扇從未被開啟的門，被悄悄推開。
    她的靈海中，多出了一道溫潤而滾燙的氣息——敖丙的靈識，貼著她的，緩緩交疊。
    意識開始共鳴！
    氣息互通，魂識互照。
    從此刻起，他們——共享魂海！
    黎瑤心中一顫。
    她終於意識到，這不僅是靈識的連接。
    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共生魂契——她能感受到他的每一寸悸動、燒灼與顫抖。
    而他身上那種壓抑至極的灼熱感，正在以某種靈魂的方式，悄無聲息地傳染給她。
    明明身在冰泉，水涼沁骨，可她的脊背卻一點點被熱意浸濕。
    泉水聲漸緩，風聲如弦。
    敖丙的龍尾在她腰側收緊了一分，水麵濺起一圈小漣漪。
    緊接著——
    他睫羽微顫，緩緩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還殘留著混沌水意的眸子，清澈而微紅，像是剛從夢魘中掙脫出來的少年。
    他怔了片刻，隨後——看見她。
    “師父……”
    他的嗓音低啞，帶著久別重逢的惶急，和一點不敢置信的顫意。
    他輕輕嗅了一口她靠近時帶來的清香，低低呢喃：
    “師父……是你……是你和我結契了？”
    黎瑤點頭，嗓音不穩：“餅餅，你不穩……交尾期發熱，你差點爆體。”
    他似是失控地笑了一聲，笑容卻極淡，眼尾卻泛起一絲潮紅。
    那笑裏沒有驕傲，反而像是快被弄哭的孩子。
    “你肯……你真的肯……”
    他再也忍不住，將龍尾猛地一卷，從腰腹開始纏繞住她的身體，一寸一寸，小心卻不容拒絕。
    冰冷的鱗片觸在她的膝彎、背脊、腰窩，冷得她打了個輕顫，卻又被他整個人牢牢圈住。
    “我不敢信……我以為我再見你時……”
    他聲音斷在唇邊，那雙平日裏清冷如雪的眼，如今卻是水意一片，脆弱得像月夜裏薄薄的寒光，一觸即碎。
    他微微抬頭，眼神貼著她，看著她麵頰發燙、呼吸輕顫，輕輕問了一句：
    “師父……你現在能感受到我嗎？”
    黎瑤身形僵了一瞬。
    她的靈識中，那顆屬於敖丙的心跳，與她自己的頻率幾乎完全重合，一聲一聲，回響在同一個魂海中，熾熱得像在催她回應。
    兩人的魂海已經相連，他此刻的情緒像潮水一樣，將她整個人卷入深海。
    熾熱、混亂、渴望、控製、掙紮……
    所有情緒都像不是她的，卻又強烈得仿佛從她體內長出來。
    敖丙低頭，目光一寸寸描過她泛紅的耳尖、輕顫的睫羽、緊抿卻微顫的唇瓣。
    然後——
    他的唇，帶著一絲寒氣、一點清潤，終於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她唇上。
    那是一種極輕、極柔、極慢的吻。
    帶著風鈴花與玉蘭交融的氣息，宛如月下吹來的一縷夜風，含著潮濕的海香，繞過心尖。
    不是哪吒那種猛獸般的吞噬——
    而是一朵尚未綻放的雪蓮，輕輕叩在她唇邊，帶著惶恐、溫柔與……一點點的試探。
    黎瑤指尖發麻。
    “我受不了了……別再共鳴了……”她聲音顫著，像在同誰求，又像在同自己低聲告誡。
    可意識裏那股洶湧的情緒沒停，反而更緊地將她包裹起來。
    她呼吸驟然停頓，下一秒，那對銀藍色的龍角在唇齒相貼的瞬間緩緩泛起光。
    敖丙卻拉起她的手，輕輕放在了那對龍角上。
    “……！”
    黎瑤睜大眼，整個人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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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心下，那龍角滾燙得幾乎燙傷皮膚，仿佛所有情緒都凝聚在那裏，像靈力的脈搏，也像某種來自龍族深處的回應。
    她想抽回手，卻被他輕輕按住，指尖包著她指尖，低低道：
    “師父……”
    敖丙眼尾泛紅，聲音像霧，又像是壓在心口很久很久的一句話。
    “……我可以嗎？”
    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顫，像在哄一隻瀕臨受驚的小獸，溫柔得讓人根本舍不得拒絕。
    黎瑤怔著，一動不動。
    月色灑落，泉水霧氣蒸騰，曇花輕輕飄落在水麵，一瓣一瓣，像她心弦上的雪塵被潮濕的風輕掠而過。
    師父就像是一朵本該藏在雪山的曇華，終於被海水吞噬了花瓣。
    那一瞬，她像是真的，掉進了那場為她而設的溫柔陷阱。
    她沒再推開他。
    隻是輕輕嗚咽了一聲，像是藏了太久，太久的軟弱，在那一聲低喚中破了一個小口。
    她嗓音低啞地問了句，像是夢話。
    “……餅餅，會疼嗎？”
    她語氣太輕太輕了，帶著一點點羞、軟、慌，還有一絲不知所措。
    敖丙呼吸猛地一滯。
    他原本強撐著理智的那根弦，像是被什麽聲音輕輕勾斷了。
    “……我會盡量讓你不疼的。”
    他說得慢，極輕極輕，像是怕驚動了水下的月色。
    聲音落下那一瞬，他的睫毛顫了顫，喉結滾動，眼尾像是浮起一點無法遏製的紅。
    他快克製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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