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天色，泛著一點不舍的金。
    街巷已點起燈火，朱樓玉閣間笙歌隱約。
    聽月樓三層的獨閣之上，簷下風鈴輕響，掠過的霞光照在檀木欄杆邊那道紅衣少年身上。
    哪吒斜倚欄上，指間轉著被師父修好的混天綾，一圈一圈，不疾不徐。俊眉微蹙，眼神卻落在樓下那條人來人往的街上，仿佛在等什麽人，又像在賭氣地耗時間。
    他桀驁一貫，從不耐煩久等，可這次，他在聽月樓等了整整兩天。
    “師父去哪兒了？都兩天了！”
    他低聲喃喃，聲音不大，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今日黃昏，她終於來了！
    ——那是從街角走來的一抹熟悉的倩影。
    黎瑤穿著一襲銀藍湖青色的廣袖連衣裙，雪絲般的輕紗自肩頭垂落至足踝，曳地生風，仿若一整片初春湖麵，被月光輕輕灑過。
    那仙裙上還綴著細小的銀白貝殼與柔潤珍珠——並不張揚，隻在光影交錯時微微泛光，一眼便知不是凡品。
    他驀地站直，幾步掠下樓，一手推開樓門，擋在她麵前。
    “師父。”他的聲音有些低啞，“你去哪了？”
    黎瑤抬眼，看見那道熟悉的紅影，眼神動了動，卻還是輕聲道：“隻是去處理個狐妖，耽擱了些。”
    “吒兒，你們這邊……怎麽樣？”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溫柔清淡，卻帶著一絲疲憊，像是連說話的力氣都省了幾分。語尾不自覺地輕了半分，落在人耳裏，仿佛薄雪初融，低低地化開。
    連她一貫清冷的氣息都裹著點兒難以察覺的嬌軟。
    太乙真人正好從門口飄過來，一手捧著熱氣騰騰的酒葫蘆：“哎喲喂，飄紅樓安逸得很咧，靜得跟打坐似的——隔壁那個花魁都閑得去打麻將咯！你說怪不怪嘛？”
    黎瑤輕輕笑了一下，卻掩不住那抹虛弱。她腳步往前剛邁兩步，身形微晃，像是靈力一時間運轉不穩，整個人輕飄飄的。
    “師父！”
    哪吒動作比她自己還快，驟然上前一步，單手穩穩扶住了她。
    他知道她美，但她這麽虛弱地站在他懷裏，身上的清香混著風塵與疲意，像是月色沾了露，竟然比平日裏那副高不可攀的冷模樣，還要……更惹人憐！
    他喉結動了動，眼神沉了幾分。
    “師父……”
    哪吒聲音低啞，語調輕得幾不可聞，卻透著某種被抑製住的火意，“你今天……特別好看。”
    “好看到……”哪吒頓了一下，眼神落在她珍珠輕晃的衣領處，低低笑了下，聲音帶著點發熱的少年情緒，“我想把你鎖起來，隻給我看。”
    他說得直白極了。
    但哪吒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
    黎瑤耳尖“唰”地紅了，眼神卻還強撐著鎮定，隻是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他別亂說話。
    ——她再也不收徒弟了！這一個兩個都折騰她！
    可哪吒那雙紅眸明晃晃地盯著她看，目光裏全是藏不住的歡喜，像是被她一瞪，反而更興奮了幾分。
    黎瑤的步子輕得近乎虛浮，像是風吹就倒；唇色也淡，眼尾卻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紅。
    “師父，”他聲音低了點，帶著股不尋常的認真，“你是不是……受傷了？”
    黎瑤：“……”
    ——可不是麽？！
    她幾乎是被敖丙困在那片曇花泉中，像一朵被藤蔓緊緊纏繞的曇花，在水霧與月色中反複綻放，又一次次被揉碎成水光。
    交尾發熱期來襲，靈息紊亂，情潮翻湧。
    敖丙雖還有神智，但體內那股源自龍族血脈的本能，卻根本壓不住——
    每次她剛喘口氣，就又被敖丙從水中抱起，按在瀑布下的玉石台上。
    水珠打落在她唇角、發梢，冷意與炙熱交織，讓她渾身都顫得仿佛要碎成星屑。
    她朦朧記得——
    敖丙埋首在她頸側，尾巴在她腿間纏緊，低低地喘著氣，聲音克製得幾乎顫抖。
    “再一次……就好……”
    “師父……”
    “這樣舒服嗎？”
    “你哭起來的樣子……好漂亮……”
    卻像是永遠沒有終點的渡劫。
    她指尖早已抓不住水邊的青藤，連最後的意識都在兩條錦鯉遊動的時候，徹底潰散。
    “師父，我真的……好愛你……”
    “你是我的，不許逃。”
    黎瑤記不清自己是在哪一輪徹底昏過去的。
    隻記得，最後一次睜眼時，水麵浮著星光，曇花開得比夜色還輕盈。
    ……
    等黎瑤再醒來，已是夜色深沉的東海龍宮。
    敖丙半跪在她的床榻前，衣襟仍舊是濕的，藍色發梢微卷，眼神卻乖得不像話，仿佛那兩日幾乎將她拆吞入骨的獸性從未存在過。
    他手裏捏著一枚溫潤的玉瓶，指節輕敲瓶底，正一點點將靈藥和玉膏化開。
    “師父，……對不起。”
    “我讓你……疼了……”
    動作溫柔極了，像在嗬護一件瓷器，又像怕她再碎一點。
    他抬頭看她一眼，眸色清澈而低垂，嗓音也低啞沙啞：“疼嗎？”
    更羞恥的是——他替她擦藥時耳尖是紅的，但眼神卻清明而單純極了。
    像是在克製，又像是在回味。
    ——身上那襲衣裳，是她根本手都抬不起來，敖丙那晚親手為她換上的。
    她耳尖“唰”地紅了，清冷的臉色終於出現一絲破綻，輕輕咳了一聲，垂眸掩飾，聲音卻還是清清淡淡：“……那狐狸比較狡猾！”
    哪吒眼眸驟然一沉，語氣直接冷了三分：“它在哪？”
    他嗓音壓得極低，像是下一瞬就能把那隻狐妖從地縫裏揪出來，點天雷劈了似的。
    太乙真人說：“唉呀，你娃也忒小看你師父了哦！哪個有本事傷得到她？我那小師妹，那是吊打三界的主兒——上次那打通天的事情你忘了嗦！”
    黎瑤一看苗頭不對，立刻穩住語調，雲淡風輕地應道：“那狐狸已經被我煉化了，殘魂也沒留，確實是混元珠留下的混沌魔氣。”
    她頓了頓，淡聲補充：“我順便給餅餅渡過去了。”
    太乙真人好奇：“哎，說起來，敖丙娃兒人呢？你不是說他和你一塊出去的嘛？哪去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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