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跪在了地上，像是在用頭貼著門縫“聽”她的呼吸。
    三秒。
    兩秒。
    黎瑤的手指發顫，幾乎要捂不住嘴。
    她知道，下一秒它就會推開門——
    “哢噠。”
    就在那一瞬——
    她背後某個隔間的門，被人從內側緩緩拉開！
    毫無預兆！
    黎瑤瞳孔一震，猛地轉頭！
    卻被一隻冰冷卻極穩的手，一把拽了進去！
    她的身體撲進黑暗中，後背貼上一片溫熱的胸膛。
    那人動作極輕，卻又異常果斷地扣住她的肩膀，貼近她耳側，聲音低啞：
    “別出聲。”
    黎瑤猛地抬頭——
    對上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她怔住了。
    眼前這人——
    竟有一張與鹿童極為相似的臉！
    眉骨高挺，眼型清長而疏離，鼻梁修直，唇形薄涼……
    甚至連那輪廓分明卻疏冷的五官，都帶著一種“高嶺之花”般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清俊。
    隻是……眼前這位少年——
    那笑容淡極，卻仿佛是從墳中開出的白薔薇，安靜、絕美，卻也帶著一絲致命的冷香。
    他穿著洗舊的校服，身形瘦高，膚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唇色淡得仿佛失血……
    唯獨那張臉。
    ——俊美得幾乎不真實。
    “你是……”
    黎瑤喉頭一緊，幾乎沒反應過來自己問出口了。
    可還未說完——
    那少年卻已抬手，微涼的指尖，輕輕點在她的唇上。
    “噓。”
    他的聲音低柔，語調溫和卻毫無情緒起伏，仿佛洞悉一切。
    “它還沒走。”
    他微微低頭，在她耳側低語。
    “你要是出聲……”
    “我也保不了你。”
    這一句落下，黎瑤渾身一緊，眼睫微顫，悄悄往下瞥去。
    她的視線落在了他校服胸前的口袋——
    那上麵，赫然繡著一枚布製的校徽。
    灰白底，藍邊條，隻不過徽章的中心圖案像是被火燒過一般，模糊、焦黑，辨認不清。
    黎瑤眸色微變。
    ——她記得這個徽章。
    記得非常清楚。
    她腦子向來好使，進副本前更是刻意觀察了全教室每個人的動作與標識。
    那個徽章，在當時教室的第九排靠窗座位上，她清楚地看到，一個低頭趴著的男生身上也有。
    她當時記得特別清楚——
    那人沒說一句話，從始至終一動不動，趴得像死人一樣。
    可那人位置分明在她後排。
    而這一路從教室到廁所，走廊隻有一條，光線昏暗，地板幹淨——
    黎瑤回想每一步奔逃過程，沒有聽見任何人超車、越過她，或打開廁所門的動靜。
    ——那他，是怎麽早她一步，在這裏的？
    她的脊背頓時躥上一道涼意。
    門外，那團扭曲的影子終於緩緩爬遠。
    血肉拖行的聲音像溺水者在地板上掙紮，最終消失在走廊盡頭。
    整個廁所終於歸於寂靜。
    隻有微弱的風，吹得隔間門“吱呀”輕顫。
    黎瑤眼神不動，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氣。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
    身邊的少年忽然笑了，輕聲一字一句道：
    “你一直在看我的校徽。”
    黎瑤轉頭看向身邊的少年，眼神一如既往地冷靜，語氣輕柔而平靜：
    “是啊，我看你的校徽，是因為好奇，你叫什麽名字？”
    那少年垂著眼，像是愣了一瞬，隨後低聲輕笑。
    他的聲音溫和到近乎無害：
    “我……忘了。”
    “你看，我的校徽都磨損了啊。”
    他抬起手指，指尖劃過自己胸前那枚焦黑模糊的徽章，語氣輕飄飄的，像在講別人的故事。
    “我真記不住我的名字了。”
    “但你……是叫阿瑤，對吧？”
    黎瑤瞳孔輕輕一縮。
    她沒回答。
    但少年並不等她回應，而是抬眼看她。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澄澈、寂靜，卻冷得不像活人。
    “你別那麽緊張。”
    他說這話時，依舊帶著禮貌的微笑，仿佛是在哄小孩別怕：
    “外麵的‘它’，不是也喊你阿瑤麽？”
    “它向來知道得最多。”
    黎瑤開始警覺地察覺，這少年看似安靜溫柔，卻從頭到尾沒有告訴她名字。
    而他那雙眼睛，看著她時雖沒有惡意，但卻像是在“觀察一件藏品”，而非看一個同類。
    ·
    第二天清早，陽光透過霧氣斜斜地照進教學樓，照亮了被拖洗得一塵不染的走廊。
    黎瑤睜眼時，還在那間老舊自習室。
    昨晚的一切仿佛是一場詭夢——可她知道，那不是。
    她仍穿著那身藍白相間的校服，左手手繩緊貼著手腕皮膚，像某種封印未解的咒。
    黎瑤站在講台前，盯著窗外的操場，久久沒有說話。
    後排坐著那個和鹿童長得極為相似的、俊美得詭異的少年。
    他靠著窗沿，手裏拿著一本破舊的生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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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麵一切正常——學生在跑操，老師在布置黑板報，廣播裏放著晨間眼保健操。
    仿佛昨晚的“咚咚咚”、那張可怖的臉，那聲“還剩十一人”從未存在過。
    “白天是安全的。”
    “隻有第六節課之後……這裏才是地獄。”
    是昨天那個戴眼鏡的女生告訴她的。
    她是黎瑤昨晚逃生後唯一主動開口的人、瘦削、鏡片後神情驚悸但倔強。
    “為什麽不逃出學校？”
    黎瑤當時蹙眉。
    “我們都住校。”那女孩抱著課本低聲說，“老師說，隻有非住校生可以放學回家。”
    “我們這些住校的，就隻能留下來。”
    黎瑤看著她，又問了另一個話少的男生，那個男生的回答幾乎一模一樣：
    “我記得我上學、考試、打掃值日……但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來的。”
    “也不記得什麽時候開學的。”
    黎瑤心裏倏然一緊。
    她忽然意識到——
    這個世界，很多人的“前因”是缺失的。
    像是一塊故意被抹去背景的畫布。
    天色將晚，黎瑤走下樓，在教工樓旁的小徑邊看到那個熟悉的少年。
    他倚在牆邊，陽光從斜上方打在他臉上，投下淺淺一層光暈。
    黎瑤走過去。
    他沒看她，隻是淡淡道：“你今天，問了很多人。”
    黎瑤頓住，語氣不動聲色：“我得知道我在哪。”
    少年終於轉頭，琥珀色眼睛落在她身上。
    “那你找到答案了嗎？”
    黎瑤注視著他：“這地方不是正常學校。”
    “這裏把住校生留著，說隻有非住校生能放學回家。”
    “但我發現，有些‘住校生’，根本不知道‘家’是什麽。”
    少年靜靜聽著，神情溫淡。
    黎瑤忽然開口問：“你呢？”
    “你算哪一種？”
    少年頓了一下。
    然後輕聲笑了。
    “我啊……”
    “我應該是——”
    “從來沒離開過這裏的那一種吧。”
    黎瑤瞳孔微震，盯著他：“你什麽意思？”
    他沒答，隻是望著她手腕上的那根紅繩：
    “你已經活到第五天了。”
    “明晚之後——第六夜。”
    他低下頭，語氣溫柔得不真實：
    “阿瑤，別亂跑了。”
    “……第五天？”
    黎瑤眉心微蹙，喃喃重複。
    她的眼神驟然凝住，一瞬間，所有記憶碎片像被人揉亂的拚圖，開始彼此排斥。
    ——她記得自己才來這裏一天。
    剛逃過第一夜，那該是……第二天。
    可他說，第五？
    黎瑤渾身發冷，手腕微微一顫。
    她意識到了！
    ——她也許……是被“重啟”了。
    每一晚結束之後，難道記憶都會被清除？這是她第五次被清除？
    又或者——
    這個俊美得不真實的少年……從頭到尾都在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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