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童腳步微頓，卻未轉身。
    他低頭看了眼懷中幾乎快埋進他心口的少女，唇角勾出一絲極輕極輕的笑意。
    樹屋輕輕合攏，藤蔓遮蔽了夜風。
    鹿童抱著她，一步步走向裏間。
    屋中鋪設著一張用靈絲織成的軟榻，宛如雲中墜落的一片白綢，輕柔、細膩，帶著若有若無的花香氣。
    鹿童低頭看了眼懷裏的小兔子——
    不，小兔子已經不是兔子了。
    是個通體雪白的少女，身上隻裹著他的外袍，赤裸著，肌膚細白到仿佛能滲出光。
    她抱著他脖頸，一動不動，整張小臉都埋在他胸前，耳尖紅得像要滴血。
    鹿童眸光微微暗了暗。
    他麵上卻仍舊平靜，隻靜靜地半跪下身，將她極輕極輕地，放到了那張絲綢軟榻上。
    絲綢覆上肌膚的一瞬，黎瑤輕輕抖了一下。
    太軟了。
    太滑了。
    一寸寸細膩的觸感拂過她裸露的後背、肩頭、腿彎，涼絲絲的，卻又因體溫迅速升溫，帶著一種令人羞恥的曖昧感。
    她忍不住蜷起身子，膝蓋微曲，小手死死捂著胸口，整個人縮成一團。
    就像一團快燒起來的小雪絨。
    鹿童看著她這副模樣，指尖頓了頓。
    他明明可以移開視線。
    可他沒有。
    隻是抬手，將外袍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拉緊，遮住她裸露的肩膀和腿彎，聲音低而溫柔：
    “……我不會看。”
    他說得極慢極輕，仿佛在自我克製，也仿佛在勸服自己。
    黎瑤咬著唇，心跳砰砰砰砰響。
    她能感受到鹿童的動作。
    溫柔，細致，極其冷靜——
    但也因為過於冷靜，反而讓她心髒跳得更厲害。
    像是越刻意收斂，越讓空氣中彌漫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曖昧張力。
    她手指緊緊揪著被角，臉埋在軟綢中，聲音細若蚊鳴：
    “鹿鹿……”
    “我、我可以自己來……”
    鹿童輕聲：“好。”
    可他並沒有立刻鬆手。
    而是頓了頓，指腹輕輕順著她的發絲，一寸寸拂過她耳後，安靜地、溫柔地整理著她淩亂的長發。
    他的動作太輕了，輕得仿佛怕驚到她。
    每一下，都像在忍耐著某種翻湧在骨血裏的渴望。
    然後，他緩緩開口：
    “可她剛才，是在我懷裏哭的。”
    他聲音極低，幾乎溫柔到極致，卻比刀子還尖：
    “你不也聽到了麽？”
    “她喊‘鹿鹿’的時候，哭成什麽樣？”
    鹿童走出樹屋時，夜風微涼，藤蔓卷起了微光。
    他步履緩慢而沉穩，仿佛一切仍舊平靜無波。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指節在袖中攥得生疼。
    “阿瑤。”
    每叫一次。
    心髒就像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狠狠勒緊一寸。
    高高在上的天尊親傳弟子，他曾經隻能仰望、隻能恭敬地稱一句“師叔”。
    而現在——
    他終於，可以低聲呢喃她的名字。
    帶著一點犯規的甜，帶著無法克製的快感。
    像是越過了命運設下的雷池，明知有罪，偏要步步深陷。
    鹿童垂眸，指尖在掌心緩緩摩挲。
    細碎的月光透過枝葉灑在他冷白的麵容上，映出一雙深不可測的眼。
    裏麵藏著妒意。
    藏著狠意。
    藏著一種連自己都快要壓不住的偏執。
    剛才，在哪吒麵前——
    她第一次，毫不猶豫地，靠近了他。
    隻是……因為是他。
    那一瞬，他幾乎想，將全三界所有窺視她的目光都斬斷。
    哪吒？
    嗬。
    鹿童垂眸，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冷笑。
    “我去給你找衣服。”
    “不要出門。”
    “誰來敲門，都別開。”
    黎瑤縮在外袍裏，怔怔地點了點頭。
    鹿童最後看了她一眼，確認好她被裹得嚴嚴實實，才轉身推開門，步履沉穩地離開。
    門扉合上的那一刻，屋中溫度似乎也跟著安靜下來。
    黎瑤抱著膝蓋，縮在柔軟的絲綢床榻上。
    一動不動。
    屋內光線極淡，四周是藤蔓編織的細密牆壁，綴著一串串晶瑩的星燈，昏昏的光，照得榻上少女雪膚微透，映出一層淡淡的瑩色。
    黎瑤咬了咬唇，眼睫微垂，環視了一圈陌生又華麗的臥室。
    藤編屋頂高高在上，星燈搖曳，地麵鋪著軟雲一樣的草絨地毯。
    角落裏，堆著繡著孔雀暗紋的被褥，似乎早就為貴客備好。
    而她自己……
    此刻就這麽光著身子，蜷成一小團，蜷在一半是鹿童的外袍裏，一半在絲綢被子裏麵。
    細膩的絲綢摩擦著她光裸的皮膚，每一寸都像是被悄悄吻過般發燙。
    明明什麽都沒發生，可羞恥和慌亂卻像潮水一樣，一波一波拍打著她的理智。
    她低頭埋在懷裏，小聲嘟囔了一句：
    “鹿鹿你快回來啊……”
    聲音又輕又軟，帶著一點隱隱的撒嬌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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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被夜色溺住的小獸，無依無靠地等著唯一的庇護。
    ·
    外麵風吹樹影，夜色翻卷。
    鹿童的身影才剛穿過藤蔓廊橋，沒入遠方微暗的星霧中。
    而就在這一瞬。
    樹屋前，忽然多了一道修長挺拔的少年身影。
    哪吒。
    他本來該離開的。
    可不知為何，在看到鹿童離開的背影時，心裏那股說不出的躁動、那一抹奇異的熟悉感，像是被誰點燃了。
    特別是——
    他突然記起了。
    剛才那個小兔子，軟軟地在鹿童懷裏哭著叫的聲音。
    那種帶著隱忍哭腔的尾音，軟得像羽毛，輕得像風。
    那一瞬，他心髒狠狠地一跳。
    熟悉。
    極致的熟悉。
    於是。
    哪吒幾乎是鬼迷心竅地走上前。
    他抬起手，敲響了那扇藤蔓細織的門扉。
    “咚、咚。”
    輕輕兩聲，不重，卻清晰地傳進了室內。
    屋裏，黎瑤正抱著膝蓋，縮在絲綢被子裏，耳尖燒得發燙。
    聽見敲門聲，她心髒一緊，本能地攏緊外袍，縮得更深了些。
    鹿童的話猶在耳邊。
    【誰來敲門，都別開。】
    門外又敲了兩下。
    黎瑤咬著唇，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點腦袋，聲音又軟又悶，帶著天然的防備和局促：
    “……誰？”
    她聲音小得幾乎被夜風淹沒，可在門外的哪吒聽來，卻如驚雷炸響。
    “……是我。”
    “哪吒。”
    屋裏。
    黎瑤猛地睜大眼睛，整個人縮得更緊了。
    ——哪吒？！
    ——怎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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