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穀的岩壁泛著赤銅光澤，裂縫中滲出硫磺味的霧氣，將天穹染成暗紅色。林霄踏著僧人用佛珠化出的浮屠石階下行，每走一步，袈裟虛影便在他足底綻開金蓮。穀底傳來悠遠的水聲，卻非溪流潺潺——那是岩漿河中浮沉的青銅梵鍾，每撞上一次黑岩，便震碎三隻撲火的赤蛾。
    “此乃大悲寺初代住持的‘煉魔窟’。”僧人摩挲著焦黑佛珠，斷臂青蓮垂下一滴露水，將襲來的毒霧凝成冰晶，“八百年前，他用涅盤火灼盡八萬四千心魔，遺蛻化作無字玉璧。”
    白芷的冰魄劍忽然發出清鳴。林霄轉頭望去，見她劍尖挑起半截焦骨——那骨上密布齒痕，竟是修士啃噬自身血肉所留。
    “貪嗔癡三毒火，焚心更勝焚身。”僧人忽然按住林霄左手的佛火印記。劇痛中，林霄瞥見幻象：岩漿裏伸出無數白骨手臂，攥著《渡厄經》殘頁嘶吼，經文字跡卻在血水中融成“我執”二字。
    轟隆！
    穀底岩漿突然炸開，九條青銅鎖鏈破浪而出，末端拴著半截佛塔。塔身爬滿赤色藤蔓，每一片葉子上都睜著人眼。僧人錫杖頓地，佛塔底層應聲洞開，露出玉璧上流動的梵文——那些文字竟是用劍氣刻入石髓，墨跡是幹涸的血。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林霄懷中的玉佩突然發熱，無字玉璧上映出《心經》全文。但最後一個“空”字卻扭曲成旋渦，將他神識卷入血色天地。
    心魔境·餓鬼道
    焦土千裏，餓殍相食。林霄發現自己化作持劍修士，麵前跪著涕淚橫流的趙無極：“林師兄！當年欺辱你是奉戒律長老之命！”劍鋒劃過脖頸時，噴湧的鮮血竟散發異香，勾得他腹中絞痛——這具身軀，已三月未食靈米。
    “殺業即功德。”心魔化作老道模樣，指尖點在林霄眉心，“玄穹宗弱肉強食，何不啖其血肉補益修為？”
    林霄的劍顫抖著，忽見天際垂下一縷青絲。白芷的聲音穿透幻境：“你腰間玉佩，刻著昆侖文鰩魚的鱗紋！”
    《山海經·西山經》有載：文鰩魚狀如鯉，身披五彩，見則天下大穰。林霄猛地扯下玉佩，果然在魚尾處找到粒狀刻痕——那分明是稻穗紋！
    饑腸轆轆的軀體突然湧出暖流，玉佩綻放青光，在他足下化出半畝青秧。餓鬼們匍匐飲下稻葉清露，猙獰麵目漸複平和。玉璧梵文在此刻重組，凝成“慈悲非渡人，實渡己”七字真言。
    轟——
    佛塔劇震，玉璧崩裂處飛出三頁金經，卻遭赤藤瘋搶。白芷揮劍斬藤，劍光過處，藤蔓斷口湧出漆黑膿血，落地化作《山海經》記載的“酸與”——鳥身蛇尾，四目六足，鳴如夜梟泣。
    “是看守經卷的異獸殘魂！”僧人擲出佛珠，九顆菩提子化作囚籠。酸與卻吐出毒火，將佛珠燒得通紅。林霄左手的佛火印記突然暴漲，他福至心靈，引動青木靈氣灌注佛火，竟在掌心凝出一柄青蓮劍。
    劍鋒劃過酸與四目時，妖獸慘叫中混著人聲：“淩虛子！你說過煉化魔猙可登元嬰！”
    白芷的冰魄劍停滯半空。僧人歎息著合掌：“原來三百年前墮魔的，從來不是妖獸。”
    經卷落地，林霄拾起首頁，卻見經文夾縫繪著玄穹宗主峰——峰頂雲霧間隱現九尾狐影。《山海經》有雲：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音如嬰兒。而圖中九尾狐的瞳孔，與玉佩上的文鰩魚鱗紋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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