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師，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有什麽需要支使學生的，您盡管開口。”
    薑行矩用一如既往的語氣調侃著老師，同時一邊關注著麵前屏幕上郝雲的行動路線。
    他給郝雲暫時定了一處酒店當做落腳點，當然，他也在準備為自己的組織尋找一處固定資產，作為所有成員的聚集點和安全屋。
    電話那頭，他的老師林渡卻不像往常那般與他鬥兩句嘴，而是用從未有過的嚴肅語氣說：
    “行矩，你能到我這裏來一趟嗎？”
    林渡一說話，背景就出現了強烈的嘈雜音。
    薑行矩聽得牙一酸，但林渡的語氣令他沒工夫關注這個。
    因為老師的語氣太嚴肅了！
    他在老師手下讀了三年研究生，從未聽到過他老師用這麽嚴肅的語氣跟他說話。
    薑行矩一時也不敢猶豫，“好，老師，我明天中午就去找你。”
    “不，今天就來！現在就來！”
    薑行矩眼神微眯，“老師，這麽急嗎？”
    “來了再細說，我在實驗室等你，掛了。”
    林渡說完這句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薑行矩：“？”
    這實在太奇怪了。
    生性多疑的他懷疑他的老師可能被綁架了，是在用這種奇怪的方式求救。
    於是，薑行矩立刻開始駭入宏遠大學的內部監控——
    但失敗了。
    因為學校內部使用的都是內網，根本沒有開放任何端口。
    他又從學校門口那些便利店、小吃店的監控往學校裏麵看了看，學生人來人往，一如既往，沒有任何不對勁。
    緊接著薑行矩掏出手機，打開了許久未曾點進去過的“延畢者聯盟：內戰”群聊，想看看老師最新消息。
    結果一點進去，就是他老師林渡的獨角戲，滿屏幕都是充滿了攻擊性的輸出，而他的師弟師妹們一個個噤若寒蟬。
    【五十七分鍾前】
    【致謝區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李青青你的論文框架像臨時搭建的違章建築——拆掉任何一章都不影響整體垮塌，論證過程堪比量子波動速讀，全是跳躍的邏輯，建議你把第三章和第四章互換，為什麽？因為反正本來也沒有任何遞進關係！】
    【三十二分鍾前】
    【致謝區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趙宇引這篇十年前被學界批爛的文章，是想展示你獨特的考古品味？幹脆下次組會你別帶ppt了，你當場表演個胸口碎大石我都誇你有新意！算了我明天就把你介紹給隔壁係的錢教授吧，他們考古係正好人才凋零。】
    【十一分鍾前】
    【致謝區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宋開泰首先你這篇論文的翻譯腔重得讓我懷疑你是直接拿穀歌翻譯的，其次摘要寫得像懸疑小說預告，看完都不知道你要解決什麽問題，再次你的圖表注釋寫得像摩斯電碼，需要專門去破譯才看得懂，最後，這種學術垃圾你都能生產七萬多字，我誇讚你的學術熱情！可惜如果熱情能發電，發電量少說也等於一個三峽水電站！】
    【一分鍾前】
    【致謝區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童水雲唉！】
    薑行矩：“……”
    他記得自己還在讀書的時候，林渡並不是這樣的，而是像個知心大哥，溫文爾雅，一點都不毒舌。
    學生遇到問題，他通常會耐心引導，給予幫助，讓學生自己解決問題。
    現在怎麽變得這麽毒舌了？
    也不知道這幾年他到底經曆了些什麽。
    可是——一分鍾前？
    那幾乎就是他掛斷電話後，林渡就立刻在群聊裏發送了消息！
    這看著活力十足的樣子也不像是出什麽事了啊！
    沉吟片刻，他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
    那畢竟是自己的老師，有急事要見他，他肯定是不可能推脫的。
    可就在他準備出門之際，手機中郝雲發來消息。
    【策劃哥，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著我。】
    薑行矩看了眼消息，一邊換鞋一邊單手打字。
    【我看過了，附近沒有異常的人，準確地說，在能看見你的視線範圍內，沒有人跟著你超過兩分鍾，更沒有相同的人反複路過你，至於攝像頭，就更不可能了。】
    另一邊，郝雲有些急了，但他不敢聲張，一邊往薑行矩給他定的酒店走，一邊神情自若地發消息。
    【可是……有沒有可能他們用的就是不同的人？我真的感覺自己一直在被跟蹤！】
    薑行矩開門的手頓住。
    他重新關上防盜門，脫掉鞋子，回到電競房。
    【策劃：感覺？】
    【郝雲：……嗯，感覺。】
    郝雲走在人行道上，時而玩手機，時而抬頭看路，偶爾還看看路上的各種門店招牌，看起來跟普通行人沒什麽兩樣。
    隻是內心的焦灼隻有他自己能感受到，因為策劃哥一直沒有回他。
    ……
    薑行矩正在重新檢查監控，他並沒有把郝雲的話當成對方神經過度緊張而出現的幻覺。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監視郝雲的人不可能在室內，因為郝雲是在持續移動的，室內不可能做到持續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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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通過網絡攝像頭也不可能。
    在網絡能力上麵，薑行矩似乎繼承了另一個世界中少年天才的心高氣傲，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這方麵被打敗。
    那麽，對方隻能是一直跟著郝雲的。
    薑行矩想到這裏，指揮著郝雲走了一段路，一會兒左拐一會兒右拐，幾分鍾後，終於確定了。
    ‘還真是換著人在跟蹤。’
    他臉上露出一絲漏算的懊惱。
    其實也不能怪他，因為對方偽裝得實在是太好了，從外表看上去跟普通路人沒什麽兩樣！
    他們在交接監視時的過渡極其順滑，或是提前預測路線走在前麵，或是跟漏一段時間讓郝雲獨行——因為那段路本身就人跡稀少，最重要的是，對方絕不會啟用同一個人，以防被郝雲記住長相。
    他快速查看著郝雲前方的路線，然後說道。
    “前方路口，左拐後會進入一段小巷，那裏人少，對方不會跟蹤，然後你在拐入小巷前——記住是拐彎前——開始跑！往賓館跑，其他的什麽都不用管。”
    郝雲聞言點頭。
    按照薑行矩的吩咐，拐進小巷後立刻撒丫子狂奔！
    跟蹤他的人見到這一幕，立刻開始用隱形耳機匯報。
    而在小巷另一端的人接收到消息，生怕真的丟失目標，於是隱藏在暗處的人藏不住了，他們快步趕往小巷！
    當郝雲的鞋底剛碾過巷口青苔，幾十公裏外的薑行矩按下回車鍵。
    同一時間，快遞站、理發店甚至是車輛上的車載攝像頭，集體轉向，將倉皇衝向小巷的追蹤者麵部數據傳回雲端。
    嗡——
    幾輛電車無聲啟動，從所有人的視線盲區中衝了出來！
    轟隆！
    周圍響起驚恐的大叫聲：“出車禍了！快打120！”
    “撞死人了，我看到有好多個人！好多血！”
    “快來個人幫忙移車！”
    此時的薑行矩，已經重新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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