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昭天市二十公裏外，一棟隱蔽的別墅內。
    一群人或站或坐，目光都匯聚在中央那個穿著黑色風衣、身形挺拔的男人身上。
    此時，他正在打電話。
    “秦監督，立刻出發，不要再試圖抗命！”
    手機中的聲音忽然放大——原來是男人打開了揚聲器。
    秦監督卻仿若未聞，將手機隨意放在手邊的矮桌上，拿起鞋刷，慢條斯理地在刷頭上擠了一點黑色鞋膏，開始擦拭他本就一塵不染的黑色皮鞋。
    “第一次刺殺命令，是你們在我缺席時，擅自冒用我的權限下達的。”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現在我就在這裏，我不會批準違反規範的指令。”
    電話那頭的聲音瞬間帶上了慍怒與威脅：
    “擅自？冒用？秦監督，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個死刑犯，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服從命令，否則，我們不介意給你應有的下場！”
    然而這番威脅絲毫沒有嚇到秦監督，他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似是嘲諷：“抱歉，我的‘人工道德規範’不允許我對未定罪平民執行‘清除’命令，恕難從命。”
    哢嚓！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
    一柄冰冷的手槍槍口，死死抵住了秦監督的後腦。
    秦監督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鞋刷懸停在皮鞋上方。
    他身後，一個臉上帶著一絲快意的男人握著槍，手指緊扣扳機，“這就是我為什麽說，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監督的原因，秦監督。”
    男人手中拿著手槍，似乎隨時準備扣動扳機，“畢竟我很清楚自己在為誰效力，需要被提醒身份的是你——死刑犯！”
    他刻意加重了“死刑犯”三個字，語氣中的報複意味毫不掩飾。
    “如果你拒絕執行任務，下一顆……不，這一顆子彈屬於你的腦袋——這句話有點耳熟？”
    男人將監督曾對他說過的話一一還了回去，心中隻感覺無比爽快！
    按理來說，“監督”是這裏最高級別的長官。
    然而此刻，周圍所有人都對這幅景象視若無睹。
    因為他們是官方撈出來的死刑犯，並且職級都已經提升至b級，他們清晰地明白自己是抱官方大腿的、而不是依靠什麽監督！
    監督聽話，就是上級；不聽話，就是罪犯！
    “嗬！”
    然而，秦監督隻是停頓了那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擦鞋。
    “就算你們把我殺了，也會有其他監督過來。”他頭也不抬，語氣平淡，“對平民出手，不符合我們的人工道德規範，換多少個監督都不會改變這個結果。”
    “是嗎？”
    他身後的男人殘忍一笑，手指猛地收緊，槍口深陷進秦監督的發根。
    “住手！”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急促的命令。
    說實話，男人這一瞬間很想裝作來不及停手、繼續開槍，直接打死秦監督！
    但不行。
    在已經有明確指令的前提下，他不聽話，下一個死的就是他。
    男人眼中閃過極其明顯的不甘與戾氣，但最終，還是緩緩鬆開了手指，不情不願地收回了槍。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在調整措辭：“薑行矩不算平民。調查顯示，你們d殺隊在昭天市的臨時據點被襲，動手的，就是他。”
    秦監督擦鞋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桌上的手機：“證據。”
    片刻後，手機屏幕亮起，幾張清晰的照片和一段經過處理的音頻被傳輸過來。
    “……我真不知道啊，他就是來看房的，年齡挺小，挺俊的一個小孩，我尋思是哪家富二代呢，誰能想到是他媽自爆卡車……對對，就長這樣，開著天藍色跑車，很炫酷……”
    那幾張照片是動用官方手段調出來的，關於郝雲現在的住址，以及那棟半山莊園的房產交易鏈圖——最下麵，就是薑行矩。
    在國家力量麵前，薑行矩用來掩飾的那幾圈關係並沒有什麽用。
    這些證據確實已經足夠證明襲擊d殺隊臨時據點的就是薑行矩。
    但秦監督隻是瞥了一眼，便重新低下頭，拿起另一隻鞋：
    “一個平民去購置房子，碰巧遇到了死刑犯，出於正當防衛，他殺死了他們罷了，這沒什麽問題……你們不能惡意揣測一個平民。”
    “攜帶自製爆炸物和槍械，也是正當防衛？”
    秦監督沉默一瞬。
    他放下了鞋刷，站起身，拿起手機，語氣依舊平靜：“好，我會去抓捕薑行矩——”
    “是殺死。”
    “是抓捕。在法庭給他定罪之前，他隻是犯罪嫌疑人，我無權處死他。”
    “隨你！”電話那頭的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但是，薑行矩的身邊有一個保鏢，出自國安，不要誤傷了他——當然，如果他‘誤傷’了你，這是沒什麽問題的，畢竟，你的死刑犯身份沒有被撤銷。”
    秦監督微微一笑，“再見——”
    在對方即將掛斷時，他似乎又想起什麽，“哦對了，上一次你們去刺殺薑行矩，它好像已經懲罰了你們，希望這一次，你們有它的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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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需要你操心。”
    嘟~嘟~嘟~
    聽著忙音，秦監督悠然收起手機，轉身，目光落在剛剛用槍指著他的男人臉上。
    男人不複剛剛的囂張，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別害怕。”
    秦監督的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溫和，“你又沒犯錯，我不會追究你拿槍指著我的事。”
    男人聽到這句話，明顯鬆了口氣，緊繃的肌肉也放鬆下來。
    因為對方既然明說了，那就絕對不會暗地裏給他穿小鞋，因為這種行為不符合對方的人工道德規範！
    他害怕的是對方一聲不吭地離開，那才恐怖呢！
    “是！”男人眼中流露出一絲慶幸，下意識立正：“謝謝監督！”
    “比起口頭感謝，”秦監督微笑道：“我更希望落到實處，比如你自願接受‘人工道德規範’。”
    男人臉色一變，訕笑著避開了目光。
    秦監督環視其他人，帶著一絲真切的疑惑：“真的，沒有人願意嗎？假如所有人都願意接受‘人工道德規範’，世界將變得多麽美好？”
    回應他的是眾人整齊劃一後退半步的動作，以及更加警惕和疏離的眼神。
    “唉！”
    秦監督惋惜地搖了搖頭，“準備出發吧，看樣子要到晚上才能抵達目標區域。通知相關部門，我們需要拖延時間，讓目標滯留一晚。”
    ……
    “人工降雨？”
    虎跳崖景區，山頂觀景台。
    薑行矩一臉莫名地看向白雲。
    白雲點點頭，舉著手機說：“剛剛發布的消息，因為全球溫室效應越發嚴峻，昭天市這邊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下雨了，為了調節氣候，官方要進行人工降雨。”
    薑行矩：“就今天？現在？”
    “不是現在，是……30分鍾前。”
    白雲抬頭看了看天空，剛剛還白雲濃厚的天空，此時已經顯得有些陰沉沉的。
    薑行矩皺了皺眉，看向遠處若隱若現的城市線，搖了搖頭，“那蹦極後，我們就立刻下山。”
    “我們最好現在就下山，老板。”
    白雲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把薑行矩叫做老板，“景區已經在疏散遊客，纜車將在半小時後停運，如果我們不立刻下山，今晚就得被困在山上的酒店。”
    白雲解釋道：“可能是出於職業敏感度，我不建議您在外過夜。這場人工降雨來得很奇怪，居然是先降雨，再通知。”
    薑行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向白雲：“那些火箭炮可不是普通勢力接觸得到的，怎麽，你在懷疑——”
    他指了指天空。
    白雲連忙搖頭，這話他哪敢接，“我隻是說有點奇怪，老板！”
    “那就別奇怪了，來都來了，蹦完極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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