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三人注視著譚成坤的離開。
    就在譚成坤的手即將觸及門把手時，策劃問了他一個問題。
    “譚醫生，你當初學醫，是為了懸壺濟世，還是為了聲名鵲起？”
    這句話，成功讓譚成坤停下腳步。
    他回頭，臉上帶著一絲被冒犯的薄怒，認真回答道：“我學醫，當然是為了治病救人！”
    如果他是為了功成名就，當年，他隻需要對那個重症病人的懇求視而不見，便能保住自己那條平步青雲的康莊大道！
    懂不懂一個29歲主治醫師的含金量啊？！
    揚聲器裏傳來一聲輕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接下來策劃的聲音依舊平靜，但話題卻陡然一轉，“那你記得，魯迅先生為什麽要棄醫從文嗎？”
    “因為，學醫救不了……”
    譚成坤下意識地重複著那句名言，但說到一半，聲音卻戛然而止。
    他猛地僵住，瞳孔微微收縮。
    刹那間，仿佛有一股電流竄過脊背！
    他懂了。
    他全懂了！
    他知道這個策劃想做什麽了！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來接自己的是一個軍火商了！
    譚成坤臉色煞白，生怕血濺到自己身上一般，快速說道：“不不！我對現行的體製非常、非常滿意！我忠於國家，忠於人民，忠於……”
    “你誤會了。”
    策劃無奈打斷，他倒不是怕血濺身上，他是程序員，要害怕也是害怕看見404 not found這句話才對。
    他趕緊把話題掰正，一字一句地說：“我的意思是，學醫，救不了人類。”
    此話一出，蘇晴倒吸一口涼氣，“謔”了一聲，策劃這口氣比魯迅還大，居然直接扯上全人類了！
    她弱弱舉手，“那個……我冒昧問一句，你們……不是什麽打著拯救世界旗號的……鞋教組織吧？這場麵，有點像洗腦現場啊？”
    “我們是正派，”策劃說道，“正得不能再正了，簡直正得發邪的那種。”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自嘲：“很多人覺得我的理想過於……理想化。但是不夠理想的‘理想’，那還能叫理想嗎？”
    或許某一天他會撞破南牆不得不回頭，但至少他嚐試過。
    總好過站在起點就冷嘲熱諷，說“看吧，我早就知道那行不通”，然後心安理得地按照自己的想法一廂情願地去辦事。
    從這一點近乎偏執的固執來看，他確實有份常人難以理解的“邪氣”。
    “正得發邪嗎……”蘇晴若有所思地咀嚼著這句話，稍稍鬆了口氣，“好吧，暫時信你。”
    策劃追問：“所以蘇小姐關於第二個問題的答案是——”
    “我要真相，不要命。”
    蘇晴毫不遲疑地說。
    直到此刻，她記者本能被徹底激發出來！
    如果這裏真的是一個危險組織，她有責任潛伏、調查，然後曝光它！
    如果不是。
    那追尋真相更是她作為記者的天職，她絕不允許自己錯過！
    “真好。”
    策劃語氣中帶著滿足，他詢問另外兩個人，“那麽李棟和……陳默呢？”
    李棟遲疑片刻，問道：“我們會犯罪嗎？”
    策劃誠實地說：“如果以現行法律為準繩，那麽，會，而且很可能經常發生。但如果以目的論……我們不是在犯罪。”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異常嚴肅：
    “我唯一能保證的是，我們絕對、絕對不會濫殺無辜。這是我的底線，也是這個組織——包括即將加入的你們——必須踐行的核心信念。否則，我們所做的一切，將毫無意義。”
    如果薑行矩的底線沒有這麽高，那憑借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加入「世界邊緣」拿到巨大的權力，還有什麽必要搞一個「破壁者」？
    所以，最核心的理念不容更改，因為這是「破壁者」存在的基石和意義！
    李棟聽完，心中顧慮瞬間消失，“那我也願意！但是，我還有一個要求。”
    策劃語氣輕快，“請說。”
    “關於我的兒子……”
    “這個你不用擔心，如果你發生意外，我會確保他後半生衣食無憂，生活富足。”
    “不。”
    李棟麵色平靜地拒絕，“我想讓你想辦法把他弄進部隊，越偏遠越好，時間越長越好，如果實在不行，管理最嚴格的戒網癮學校也可以。”
    他知道由於自己坐過牢，所以直係後代想參軍非常困難，所以退而求其次給了第二種方法。
    但他顯然低估薑行矩的能量了。
    那邊回答幹脆：“可以啊！我會先幫他轉移戶口，然後托人把他補錄進今年的征兵名單，再運作到邊防部隊——反正那邊常年缺人。”
    李棟聞言，露出滿足的笑容，“謝謝策劃，這樣，我就沒什麽疑慮了。”
    連續搞定兩人，策劃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愉悅了，他轉向最後一人：“陳默，你的決定呢？”
    沙發上，一直懶散靠著椅背的陳默，聽到自己的名字，抬頭看向角落的揚聲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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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語氣莫名地說道，“聽了剛剛的那些話，我總感覺，你好像已經預判了我們每個人的反應，甚至是我們即將說出口的話，並且……早就打好了腹稿？”
    揚聲器中，傳來策劃平靜的聲音，“你不僅善於觀察，還很善於傾聽。”
    他沒有直接承認，但顯然，也沒有否認。
    其他幾人臉上露出愕然之色。
    陳默輕笑一聲，身體微微坐直了些，“既然這樣，那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果你贏了，以後你說東，我絕不往西。但如果我贏了……”
    他頓了頓，笑容加深，“我要你再額外支付我九百萬。”
    策劃像是被這個賭約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時間沒有說話。
    陳默說道：“這應該是一個雙向選擇，不是麽？從接受邀請開始，你一直在考核我們，我覺得有些不公平，所以想要考一考你，怎麽，不敢嗎？”
    話音落下，又是幾秒鍾的寂靜。
    隨後，揚聲器裏傳來策劃低沉的笑聲：“好啊，那你想賭什麽？”
    “就賭——”
    陳默的目光轉向門口，落在那個一臉茫然的譚成坤身上，“——誰更懂人心。”
    “哦？細說。”
    “譚醫生。”
    站在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譚成坤，一聽到還有自己的事，愣怔一秒後，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陳默。
    “抱歉，譚醫生，得借你當一次賭注，你介意嗎？”陳默問道。
    被當做工具，按理說是有點不爽的，但譚成坤還真有些好奇陳默想和策劃賭什麽。
    而且……說實話，他也有些想看見策劃吃癟一次。
    於是他饒有興趣地答應了，“好啊，你們需要我怎麽配合？”
    陳默對他笑了笑，然後看向揚聲器，“我們就賭，譚醫生會不會同意加入你。”
    策劃笑了，“這怎麽賭？如果我們倆選一樣的呢？”
    陳默說道：“我們不一樣，因為我賭譚醫生不會加入你。而你，剛剛你對他說了那麽多，難道是對自己沒信心，也要選他不會加入嗎？”
    “哈哈哈！”
    策劃笑了幾聲，“我當然對自己有信心。那麽，賭約成立。”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全部落在了譚成坤身上。
    “譚醫生，你的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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