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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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奉鐵路,皇姑屯站西邊的三孔橋附近。
    如水的月光灑在鐵軌上泛起銀色波光,兩條平行的鐵線由東向西蜿蜒延伸,卻在過了橋兩公裏的地方遭遇到了阻礙,一座巨大的石頭堆赫然出現在軌道上麵。
    在大石頭堆南北兩側的低窪地裏,數百名百姓打扮的巡防營士兵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而杜玉霖、張作霖和馮德麟三人,此時就站在三孔橋上舉著望遠鏡往東邊眺望著。
    一陣冷風吹過,張作霖被凍得一激靈,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他放下望遠鏡把手抄在了棉襖的袖口裏。
    “哎我說杜兄弟,你咋就想到提前來在這鬼地方設埋伏啊?”
    原來早前兩天前,杜玉霖就已經將李景林和安慶餘的人派到了這裏,就為了能在第一時間攔下載洵的火車。
    至於為何選在這裏嘛,其實上一世的張作霖才更有發言權,因為他就是被倭國人在這地方給炸死的。
    這話杜玉霖當然不好跟當下的老張講,隻能隨便著敷衍了幾句。
    “啊,這裏離奉天城不算遠,既是載洵回京的必經之路,又已經超出了滿鐵的實控範圍,算是個比較適中的地兒了。”
    張作霖聽罷直起腰板,往東西兩頭看了看後就又打了個哆嗦。
    “奇了怪了,今晚就是覺得好冷,這破地方真他媽邪性。”
    就在這時,一直舉著望遠鏡觀察的馮德麟突然出聲了。
    “快別扯犢子了,大肥羊來啦。”
    一聽這話,張作霖和杜玉霖也都紛紛舉起了望遠鏡,果然有火車頭的燈光出現在了遠處。
    “開整。”
    張作霖一聲吆喝,幾個人紛紛往橋西跑去。
    等在橋口的安慶餘、汲金純和孫烈臣幾人也都迎了上來。
    杜玉霖朝他們吩咐道。
    “火車來了,回去叫弟兄們準備好,槍口對準後麵禁衛軍的車廂,車一停下就先幹他們一梭子。”
    張作霖聽罷眼中也露出了讚賞神色。
    “對,先殺殺王八羔子的銳氣再說話,這幾天在奉天可把他們牛逼壞了,這回也嚐嚐老子給他準備的東北大亂燉。”
    馮德麟則趕忙舉起了雙手。
    “等等等等,打倒是可以,槍口盡量放低些,別一輪齊射把人都打死了,這事可就鬧大了啊。”
    杜玉霖和張作霖互相看了一眼,隻是一笑也沒反對,對麵的幾人也就照吩咐去準備了。
    火車的隆隆聲逐漸臨近。
    車內的人卻仍處於占了大便宜的亢奮之中。
    ....................
    洵郡王的專列做完補給,幾聲鳴笛後便駛出了皇姑屯站。
    車廂內煙霧繚繞,載洵又抽起了煙膏,出站後窗外就成了一片黑乎乎的景色,所以他在看了幾眼後就又將視線移回到了麵前敞開的箱子裏。
    隻見裏麵堆堆疊疊的都是各種票據,銀票、洋票、倭元票,甚至還有幾張是奉天商鋪的店鋪契,這就是他這三天裏“接待”官員的小回報。
    哢嚓,門開了。
    老太監端了水盆從外麵進來,過來蹲下後將主子的腳緩緩放入了熱水中揉搓起來。
    載洵舒服閉著眼,隨手從箱子裏夾起了一張紙遞了過去。
    五百兩銀子的銀票。
    老太監的臉頓時就樂開了花,千恩萬謝後伸脖子用嘴叼住銀票,而手上的動作就更加溫柔了幾分。
    載洵撇了撇嘴,隨後抱怨起來。
    “五哥哪都好,就是這瞻前顧後的性子讓人受不了,讓來奉天探探底我二話不說來了,可哪能說事沒辦完又急著招我回去的道理啊?”
    說著他又看看箱子裏的紙票。
    “要是再容我兩天時間,眼前放的可就是兩個箱子嘍。”
    老太監一聽這話指向的是攝政王,頭都不敢抬,還哪裏敢吱一點聲。
    載洵很快也意識到了說這些有些欠妥,微微一笑就往回拉了拉話頭。
    “當然,讓我回去肯定有五哥的道理,這軍谘處設立在即,而我也有可能被調去處理海軍方麵的事宜,有些事總是要多叮囑一番的嘛。”
    自顧自嘟囔了半天,載洵也不見老太監有回應,睜開眼睛一看都氣笑了。
    “你先把銀票放一邊也好回話,東西都給你了還能長腿自己跑了?”
    老太監聽到這話後忙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將嘴裏的銀票揣進懷裏後才堆起了奴才的標準笑容。
    “主子說得都是軍國大事,我一個沒了下頭的狗奴才哪敢接這話啊,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
    “屁,規矩還說太監不能出京呢,你是不是現在就得被處死啊?”
    “啊,主子饒命啊。”
    老太監可真嚇到了,跪在地上就是一頓磕頭,這也不是做作,因為他這命在上頭人眼裏真就不如條狗。
    載洵似乎很享受這種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在頓了好一會後才讓老太監停下來。
    “你瞅你這小膽,我就是說說而已,咋還就嚇到了呢?快起來吧。”
    老太監這才邊擦汗邊起身,然後開始為主子擦起了腳。
    忽然,車廂就猛地一晃。
    盆裏的水頓時就濺得滿地都是,老太監直起腰,翹起蘭花指就打算朝車頭那邊罵上幾句,可話還沒出口火車就來了急停車。
    嘎吱、嘎吱、嘎吱——
    車輪因為緊急刹車而發出連續而劇烈的摩擦,尖銳刺耳的聲音就是讓載洵一皺眉,他下意識地扒開窗戶看了看。
    外麵一片漆黑,空蕩寂靜。
    哐當......
    車子在劇烈的一頓後就徹底停了下來。
    “誰讓停下的?這開車的是活夠了嘛?”
    載洵塔拉上鞋子就站了起來,在車廂裏來回轉了幾圈後,才用手點指著老太監。
    “你去,看看前頭怎麽回事?”
    “是,奴才這就去。”
    可老太監還沒等挪步呢,列車兩邊就響起了爆豆子般的槍聲。
    啪啪啪啪啪啪啪......
    黑漆漆的曠野上閃爍起了無數光點,子彈頭“劈裏啪啦”的射在後麵裝著禁衛軍士兵的車廂上。
    這可把載洵嚇壞嘍,他隻以為是有人要害他,嚇得他忙不迭地就趴到地上,和比他反應更快的老太監來了個躺排排。
    槍聲大約持續了一分多鍾才停下。
    老太監先撐著地想坐起來,可手上一個呲溜滑人就又倒下了,抬手一聞,上麵竟沾滿了從載洵襠裏流出來的液體。
    他也不敢覺得惡心,起身就來扶自己主子。
    而這時車廂門再被打開,一名滿臉都是血的禁衛軍軍官闖了進來,他一見載洵就咧著大嘴嚎了起來。
    “王爺啊,我們遇襲了,這可該咋辦啊?後麵死了好些個人了。”
    載洵正氣不打一處來呢,一個大逼鬥就呼了過去。
    “哭哭哭......哭個什麽玩意,你他媽的是軍人,遇到襲擊就打回去啊。”
    軍官眼神立馬就清澈了,打回去?難道這皇家禁衛軍還真的上戰場打仗啊?
    可不等他整明白,幾塊大石頭就從車外砸了進來,隨著窗戶的破裂,冷風直接灌進了車廂中。
    啪啪。
    幾發子彈擊中了軍官的前心,剛才還哭咧咧的大活人頓時就栽倒在地沒了動靜。
    緊接著從外麵跳進來了兩個人,一把薅住載洵衣領子就把他從順著窗戶丟到了外麵。
    這麽大個郡王爺,就被人跟丟死狗一樣摔了出去,也多虧鐵路兩頭是沙子鋪的,否則非把他的黃子給墩出來不可。
    可盡管如此,載洵還是“吭”了一聲,眼前一黑差點沒背過氣去。
    朦朦朧朧間,隻見三個蒙麵人來到了自己麵前。
    “大......大膽,你們......是誰?敢如此......對待本王,難道不怕......”
    沒等他說完,三人中居中那位飛起一腳就踹到他麵門上,隨後右手舉起來了個大“亮相”。
    “呀—呀—呔,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若問老子為哪個?江湖報號就那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