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人敢負我,我必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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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老話能被流傳下來,是因它能反映出人世間某些很本質的東西,像“杯米恩鬥米仇”這句,就淺顯易懂地解釋了宋殿臣這種小人的行為模式。
    他是當年在黃煥章師徒來東北路上收下的,當時這小子也跟家裏人一同闖關東,結果在途經姚南時遇到馬匪,同行的人要麽被殺要麽被劫走,就隻有他僥幸跑了出來。
    王榮老頭子見這小子孤苦伶仃的就動了惻隱之心,想著收到身邊教點本事,以後哪怕就做個趟子手也行啊。
    沒曾想這宋殿臣還極會來乎事兒,見天地圍著老頭噓寒問暖, 把老王榮哄地是熱血上頭,隊伍都沒到哈爾濱呢就收他做了關門弟子,這地位一下就竄升到黃煥章、李鳳山之下了。
    對這事黃煥章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師傅他老人家覺得高興就夠了,所以也就像親兄弟一樣對待這老三。
    本以為著人心換人心,這宋殿臣一定會感恩戴德、好好做事唄,可事情卻不是這個樣的。
    這小子他從根上就不是個好東西,吃喝嫖賭是樣樣都沾啊,剛到哈爾濱頭兩年他還裝得挺像,但隨著鏢局生意有了點起色,他在鏢局的地位也鞏固住了,那本性也就開始一點點展露了。
    最先是去碼頭那邊的賭場耍錢,然後又跟青樓的一個老妓女鬼扯到了一起,整日花天酒地玩得不亦樂乎。
    但這種日子得建立在“有錢”的基礎上啊,沒多久他靠走鏢賺的那點辛苦錢就都敗光了,於是他就把主意打到鏢局身上。
    好幾次他偷偷溜進賬房偷錢,先是三兩、五兩的拿,然後就是三十兩、五十兩的拿了。
    可沒有不透風的牆,鏢局總丟錢能沒人查麽?一來二去的就查到了宋殿臣的身上,在確鑿的證據麵前他不得不承認是自己幹的。
    這下可把老掌櫃王榮給氣壞了,叫李鳳山把這家夥吊到樹上一頓大鞭子,然後老頭又讓在祖師爺麵前發毒誓不再去賭去嫖了才饒了他。
    王榮也想把他趕走來著,但幾年下來哪能沒感情啊,隻想想也就作罷了,還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來填補上了鏢局的損失,這事算是告一段落。
    按道理講,宋殿臣應該對老人家感恩戴德才是,可要麽怎麽說這是個白眼狼呢?他不但不念老頭的好,反而是覺得丟了麵子而懷恨在心,雖表麵在嘴上服軟,心裏卻時刻都在想著報仇啊。
    隨後的日子裏,他比以前更加殷勤“孝順” 了,每天都圍著王榮轉,不是陪著出門遛彎就是親自下廚熬湯做飯,誰見誰都誇一句“這小宋比親兒子都親啊”。
    可老頭的身子骨卻日漸虛弱了下來,開始幾個月是感到乏力,再往後就咳嗽不斷,到後來連走路都費勁了。
    大夥都以為是走鏢多了染了什麽怪病,誰都沒往別處想,其實這就是宋殿臣這小王八羔子搞的鬼。
    原來被打後他就把心中的怨恨說給了老姘頭,隨後那女人就拿出一包藥,說這是妓院裏女人間使壞常用的東西,每天加到湯裏一點誰也查不出毛病,吃久了人慢慢就廢了。
    可憐老王榮啊,一時心善做了“農夫”,英雄一世到了晚年差點沒得善終。
    去年初老人覺得身子實在扛不住了,這才回老家滄州去養老,其實也算是間接救了自己一命,再在哈爾濱呆幾個月非被徹底毒死不可,好在回到老家調養了一段時間後身子明顯好轉了。可就這樣,他在聽到郎中說自己有些中毒症狀時都沒往幾個徒弟身上想啊。
    師傅走後,宋殿臣算是徹底放飛了,他甚至私通青岡那邊的馬匪劫過自己家的鏢,然後再跟對方“二八”分賬賺點外快,盡管黃煥章也有所懷疑,但苦於沒有證據隻能一直承受著。
    而這次火車站那邊剛發生刺殺,鏢局就來了幾名可疑之人讓宋殿臣再次發現了其中的蹊蹺,若真能把禍水引到這邊將兩個師兄扳倒,那“會友”鏢局可不就都是他自己的了麽?以後把姘頭往這一接,小日子過得得多“嘚”。
    基於這種私心,他才跑到了巡防營那做了檢舉,賞錢都不是主要的,搞死壓在他頭上的兩個師兄才是最終目的。
    所以到了眼巴前,黃煥章暴揍他那是一點都不冤枉啊。
    若在以往,李鳳山總還是會過來和稀泥的,可這人就算再笨也明白了前後經過,這回算是完全站在大師兄一邊了。
    “哎,我說宋殿臣,你他媽的好不是個東西啊?咱們兄弟哪對不起你了?你這是要把鏢局往死裏整啊。”
    說著不解氣,他也過去踹了幾腳,然後開始給黃煥章鼓勁。
    “師哥,這次不能再輕易饒了他啊,必須讓他長點記性。”
    黃煥章沒搭理他,手上可沒停下,一巴掌接著一巴掌地抽向宋殿臣的嘴巴,把那小王八打得鼻口串血、不斷求饒。
    “師兄啊,我不敢了,饒了我這一次吧。”
    可他越求饒,黃煥章揍得就越凶,到後來宋殿臣說出來的話都已經變得不清不楚了。
    就在黃煥章再次抬起手打算落下時,手腕子卻被人給抓住了,他以為是二師弟就用全力一掙,結果硬是沒掙開。
    嗯?
    黃煥章有些驚訝地回過頭,這才發現抓他的人竟是那帶頭的年輕人,此時正一臉平淡地正看向自己呢。
    “差不多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我,這......”
    黃煥章又用了次力,但被抓著的胳膊仍是紋絲不動,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啊,他這一身硬功夫那也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練出來的,如今自己正值壯年竟被這年輕人輕易地就給按住了?
    再看對方的表情,完全沒有用太多暗勁的痕跡,難道他還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那這手也太高了。
    正所謂“一力降十會”,黃煥章不用再證明就知道自己在氣力上比人家差著十萬八千裏,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想到這,他就從宋殿臣身上站起身來,杜玉霖也同時鬆開了手。
    黃煥章麵露尊敬,很正式地一抱拳。
    “沒想到兄弟深藏不露啊,不知是出自哪門、師承為誰啊?”
    杜玉霖笑著抱拳回禮。
    “年幼時確有一位道人指點過一二,但他是啥出身也沒太透露,我隻知道他道號兮同。”
    “兮同?”
    黃煥章嘟囔了一句,如何都想不起江湖上還有這號人物,也隻能搖頭怪自己太孤陋寡聞了。
    接著他一指躺在地上、滿臉是血的宋殿臣。
    “此子用心險惡鏢局是斷不會留的,隻是這涉及門規家法,我需先請示師傅再做定奪,可否允我暫且將他關押到庫房,等回來後再做處置?”
    杜玉霖立馬露出了“就該如此”的表情。
    “黃鏢頭此舉,合情合理。”
    黃煥章也輕籲了口氣,他還真怕這年輕人阻攔,那樣真就陷入兩難地步了,於是就叫二師弟過來把人押走。
    李鳳山晃著腦袋走過來,一口濃痰吐到了宋殿臣的眉毛上。
    “狗東西,回來再收拾你。”
    說著,就提小雞似的把人拖走了。
    黃煥章見差不多了,朝著院內的趟子手們一招呼。
    “趕緊裝車,咱們這就出發。”
    “┗|`o′|┛ 嗷~~”
    ..............................
    鏢局,庫房內。
    被打的滿身是血的宋殿臣蜷縮在地上,身前麵隻有個裝水的鐵盆,一絲微弱的光打臉上,映出了他那副猙獰的表情。
    他忍著痛往前匍匐了幾下,臉紮到水盆裏喝了幾大口水。
    “黃煥章,李鳳山,我不把你們都弄死誓不為人。”
    隨後,他臉上又露出了一絲嘲笑,因為就在半小時前鏢隊已經離開,那就意味著自己暫時不會有事。他們再回來少說也得半個月,這麽長時間總能找個法子逃跑的,都等著我的。
    正想好事呢,庫房門“哢嚓”地被人打開了,一個人影走了進來,然後又輕輕地合上了門。
    宋殿臣眨巴眨巴眼,這麽快就給來送飯了?
    可當他看清楚後,小白臉頓時就泛起了紅暈,眼珠子周圍開始湧出了血絲,來人竟是那個帶頭的年輕人。
    “你,你,你怎麽還在鏢局,這是要幹啥?”
    杜玉霖走到近前,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頭要被宰的牲口。
    “人敢負我,我必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