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比老虎可怕多了。
    年長弟子誠惶誠恐的接過山棍，低垂著腦袋，恭敬的道：“歡迎少宗主回家。”
    他後退兩步，低頭站在一旁，不敢離得太近也不敢離得太遠。
    “嘻，這話我愛聽，要好好守山門呢，回頭我給爹說說，讓你們進內院學點東西。”
    “別覺得委屈哦，守山門也是很重要的呢。”
    “咦？這是新來的小師弟嗎？真可愛。你們再見啦。”
    秀捏了捏小弟子的漲的通紅的臉頰，旋即笑著揮揮手，拉著蕭玨的胳膊蹦蹦跳跳沿著山路向上。
    大小弟子怔愣的看著少女如一陣香風消逝，許久才回過神來。
    年長弟子擦擦額角的汗珠，鬆了口氣。
    “好險，今天差點死翹翹了。”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可見的確是被嚇得不輕。
    “師兄，師姐感覺人很好啊，你怎麽那麽怕她？”
    小師弟撓著腦袋不明所以的問。
    年長弟子嘴角抽了抽，恨鐵不成鋼的敲了敲小師弟的腦瓜殼子，恨恨道：
    “那是你不知道，之前的她呀，可是調皮的緊，倒也不算跋扈，隻是沒人敢接近她……不過這一次……”
    他眼中閃過驚訝和思索之色，許久，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少宗主性格確定變了溫柔好多，感覺脾氣都變好了，像是在刻意收斂什麽……”
    小師弟撓著頭想了想，然後認真道：
    “書上說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變得克製收斂，努力活成別人喜歡的溫柔模樣……莫非師姐談戀愛了？”
    聞言，年長弟子頓時滿頭黑線。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小師弟的嘴巴，怒斥道：“閉嘴！這話要是讓宗主聽了去，鐵定罰你去思過崖麵壁。”
    少宗主是宗主的逆鱗，誰碰誰倒黴！
    小弟子懵懂的眨眼睛，心裏卻在困惑，好奇暗想：那剛才師姐伸手挽著的那位俊朗男子究竟是誰呢？
    ……
    “嘻嘻，我從小力氣就大，性格又好動，總喜歡溜下山找那些弟子切磋比武……”
    “我爹擔心那些弟子會傷著我，就不讓他們跟我玩，那時候人家可孤單了，隻能待在山門中練武哪裏也去不了……”
    “久而久之的，就向往外麵的世界，終於在我十八歲那年瞞著爹，一個人偷偷下了山，當打家劫舍的豪俠…路見不平的劍客…出手冷酷的殺手……直至遇到離和劫……”
    上山的路不長，但兩人走的很慢。
    大多數都是秀在說。
    而蕭玨則是嘴角含笑的認真的聽著。
    聽著一個她從小女孩變成“女漢子”“女殺神”的童年和過往。
    她說的眉飛色舞，他卻越聽越沉默，心底深處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破土而出。
    不知為何，蕭玨能感受到秀內心的孤獨與脆弱，而且她……
    好像從來沒有提及過自己娘親。
    下意識的嘴賤。
    “秀，你娘呢？”
    “……”
    長久的沉默
    以及少女明亮眼眸裏悄然閃過的黯淡。
    讓蕭玨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我真該死！
    “乖。”
    他伸手揉揉少女的頭發。
    少女的頭發烏黑亮麗，順滑光澤，帶著絲絲的幽涼香氣。
    少女呆了呆，仰頭看他，雙眼水潤，似乎有霧氣浮現。
    她突然撲進他懷裏，緊抱著他的腰，悶悶的哭音在耳邊響起。
    “娘在生下我的時候就走了，難產，母女隻能留一個，哪怕是手段偷天的爹爹也無能為力，後來娘拚盡一切留下了我……”
    “殿下，我是個災星，要不是我，娘親她也不會……嗚嗚對不起……”
    聲音哀傷，似乎壓抑了很久。
    蕭玨僵硬片刻，心猛的被攥緊似的抽疼，他拍了拍她的背脊，柔聲哄她：
    “別胡說，你娘走的時候一定很欣慰很開心，看到你平平安安降臨人間，是她最大的幸福……”
    秀的肩膀微微聳動。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沙啞的應了聲，繼續道：
    “那個時候我還小，根本什麽都不知道，爹爹告訴我，我是娘留給他唯一的禮物……”
    “好啦，都過去了，看這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一會你爹見到了又以為我欺負你了，會不會舉全宗門之力來追殺我啊……”
    秀的情緒漸漸穩定，抬起頭看著他，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放心，我爹雖然脾氣不好，卻不會濫殺無辜……唔，他隻會揍扁你。”
    蕭玨無奈搖頭失笑，點了點她光潔的小腦袋瓜：“那你一會兒得幫我。”
    “嗯嗯，嘻嘻。”
    也許是內心深處的負罪感說出來，有人幫她分擔了。
    秀重新變得精神奕奕起來，拽著蕭玨往竹林中央走去。
    兩人並肩行走，身形交錯間，衣袖摩挲間，身後人影交錯重疊。
    蕭玨跟著秀一路走，穿越竹林、花草、涼亭，直達峰頂。
    大片隱匿於雲霧間的樓閣亭台錯落有致。
    一座座精巧華麗的建築錯落其間，雕梁畫棟的瓊樓玉宇，層層疊疊，美輪美奐。
    昨天晚上，蕭玨才知道秀的身份。
    竟然是兩聖山之一千機閣宗主的女兒。
    妥妥的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頂級小富婆。
    很難與平日裏那個在大院裏打水掃地丫鬟似的逗比聯係起來。
    想想還真是神奇。
    宗主殿外。
    “爹，我回來啦。”
    秀雙手掐腰，衝著裏麵嬌聲大喊了一嗓子。
    啪！
    幾乎瞬間。
    一道白影從裏麵閃現了出來，速度之快讓人咂舌。
    “哎喲，我的乖乖寶貝兒，快給爹看看瘦了沒，路上累不累？你怎麽不來個信，爹騎著仙鶴去接你也好啊！”
    素來嚴肅的宗主大人沈長青在看見秀的時候，瞬間化身為媽係嘮叨的老父親。
    一張俊朗威嚴的麵容擠成菊花狀，眼中充滿關切與焦急。
    “爹~~~”
    秀撲進沈長青身邊，伸手拉著他的手臂晃了兩下，撒嬌道：
    “女兒想您。”
    “……”
    沈長青第一次享受女兒的依賴，那心中的酸爽與欣慰簡直無法用語言表述。
    整個人都怔愣在了原地。
    許久。
    他默默轉過身去，抹了抹眼角，額頭上的皺紋一下子舒展了開來，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臭丫頭，一回來就這麽煽情……”
    說著，便佯裝生氣要教訓她。
    卻在觸及秀那清澈如泉水般的目光時，再也狠不下心。
    最後，他歎息一聲，伸手捏捏她粉嫩臉蛋，無視一旁傻站著的蕭玨，牽著秀的手轉身走向殿內。
    “回來了，就跟爹去看看你娘吧。”
    “見過沈伯父。”蕭玨主動打招呼。
    “……”沈長青默然，不聞不問。
    “爹……殿下他……”
    秀看著沈長青無視蕭玨，俏臉上掛著一絲不滿，拽了拽他的袖口。
    沈長青停步回頭，看著少女欲言又止的表情，又瞥了眼乖巧站在原地的蕭玨，淡淡道：“你也一起吧。”
    “嘻，謝謝爹。”
    秀蹦跳著撲到蕭玨身邊挽起他的手臂，衝著沈長青甜笑。
    “……哼。”
    看著兩人異常親昵的舉動。
    沈長青重重的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理他們，大步朝前走去，看似裝作不屑，實則內心：
    小棉襖漏風了，嗚嗚，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