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沒有聽清楚，陛下可否再說一遍？”
    死寂一樣的大殿上，裴決平靜道。
    他說什麽？
    文武百官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裴相說他沒聽清！
    天知道，剛才女帝認錯的時候，他們一個個，可都是屏住了呼吸，連眼睛都不敢眨動一下。
    結果，裴相說他沒聽清！
    【叮！情緒值+3000！】
    女帝快要氣炸了。
    裴決的表情越是平靜，她就越是覺得這個奸相一定是故意的！
    “呼，呼……”
    女帝胸口急促起伏，肩膀在發抖。
    青鹿甚至看見，女帝按在桌案上的指尖，用力到已經看不見血色了。
    “我說，是朕冤枉了裴相，朕錯了！”
    這次，女帝的聲音大到甚至站在殿外的侍衛，都能聽見。
    其中還隱約夾雜著後槽牙磨動的聲音。
    女帝現在，用牙齒把裴決身上的肉一塊一塊撕咬下來的心都有了。
    “這次臣聽清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陛下既有悔改之心，臣也不會和陛下計較這麽多。”
    裴決彎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表麵仍是淡淡的。
    【叮！情緒值+3000！】
    “……那朕還真是要，多謝裴相了。”
    女帝咬牙切齒說。
    “陛下客氣了，遵先帝遺詔，算起來，陛下還得喚臣一聲‘亞父’。”
    “臣教導陛下，也是理所應當的。”
    裴決語氣溫和，就仿佛真的在對晚輩諄諄教導的長者一般。
    “……”
    【叮！情緒值+5000！】
    文武百官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撞到槍口上。
    不然，他們難保不會被女帝當成泄憤的出頭鳥。
    “陛下不是想知道，臣此計為何沒有引起災民暴動，反而解決了災區的糧食問題嗎？”
    眼看女帝雙頰已經漲得通紅，要是再被自己氣一氣。
    怕是得當場昏倒在這龍椅上。
    裴決也是見好就收，將話題又轉回到賑災一事上。
    “你是如何做到的？”
    女帝暗自深吸了幾口氣，才將情緒平複。
    又聽裴決提起她眼下最關注的事，女帝的注意也有所轉移。
    文武百官見狀，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徐浩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剛才還以為，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陛下可知，第二次籌措到的賑災糧食有多少？”
    裴決卻並沒有立刻解答，而是反問道。
    女帝一怔，皺眉回憶起來。
    “朕記得……一共是五十七萬斤。”
    裴決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五十七萬斤糧食。”
    “楚州等地因常年降水較多，地勢低平，常有洪澇災害發生。”
    “那陛下又可知，往常洪災發生，朝廷撥下去的賑災糧食，也差不多是這個數目。”
    “可為何以往每每總是出現，災區百姓不能溫飽的問題？”
    【叮！情緒值+1000！】
    看到女帝明顯一怔，不等她思索，裴決便又沉聲道。
    “因為賑災糧食送到災區後，下層官員便會對賑災糧食進行層層剝削。”
    “貪汙克扣大部分糧食，並轉手再以高價賣出。”
    “如此一來，真正發到百姓手中的糧食便少之又少。”
    “而那些官員們，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賺得盆滿缽滿……”
    【叮！情緒值+2500！】
    嘭！
    女帝聽得怒不可遏，伸手在桌案上一拍，轉頭看向何廷。
    “確有此事？”
    在女帝的注視下，何廷雙腿發軟。
    “啟，啟奏陛下，確實如此……”
    “可是……”
    “住口！”
    女帝不想再聽下去，此刻在她麵前，一切理由都是借口！
    “那裴相此舉，就能解決官員貪汙糧食的問題？”
    女帝看向裴決，冷聲道。
    “自然。”
    裴決不慌不忙，悠悠道。
    “那些官員克扣下的糧食，無非是高價轉賣給他人。”
    “而付得起這個價錢的，都是吃慣了精糧的達官顯貴，富商豪紳。”
    “他們對摻了沙子，穀糠的糧食自然是不屑一顧，棄如敝履。”
    “沒有他們高價買糧，那些官員克扣糧食又有何用？”
    說到這，裴決又難以察覺地歎口氣。
    “可是對於災區的百姓們而言，這些摻著沙子，穀糠的糧食，卻是他們的救命之物。”
    “隻要稍微挑挑揀揀一下，便能填飽肚子，那又有什麽關係？”
    在裴決解釋的整個過程中，太清殿上都是一片死寂。
    文武百官越聽越是驚奇，到最後，更是對裴決這番見地甘拜下風。
    而原本臉上還略有怒容的女帝，神情也是逐漸從驚訝，到深思，再到歎服。
    “隻要能填飽肚子，那又有什麽關係……”
    一句話，竟讓女帝有一種振聾發聵之感。
    對底層百姓來說，當自己連能不能活著，都成了問題時。
    又有誰會去在意到手的糧食是否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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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和文武百官之前的想法，完全可以說是“何不食肉糜”了。
    【叮！情緒值+3000！】
    “是朕目光短淺了。”
    和之前在裴決的逼迫下，低頭認錯不同。
    這一次，是女帝發自內心認為，自己在這方麵的思慮，遠不如裴決看得深遠。
    “陛下……”
    青鹿有些心疼地看著女帝。
    文武百官紛紛低頭，默然不語。
    裴決注視著女帝，心裏倒有一絲欣賞。
    雖然年紀尚輕，不過從知錯能改這一點來看，還不算是一個昏聵的君王。
    “不過，借這次機會，臣也有了一些額外的收獲。”
    看到裴決緊接著，又從袖口中掏出一封密信。
    文武百官眼皮跳了跳，不知道今天裴決，還要在朝堂上發表什麽驚世駭俗的言論。
    “這是什麽？”
    女帝皺眉看著青鹿呈上來的，像是名單一樣的東西。
    上麵不僅寫了每個名字對應的官職，還有一些額外的批注。
    “這些是臣派往災區的賑災人員，在賑災過程中發現的。”
    “有貪汙，擅離職守等行為的官員名單，條條件件，都已名列出來，證據確鑿。”
    裴決的話，仿佛在文武百官中，炸開了一朵巨大的水花。
    有不少官員，臉色都立刻變得蒼白無比！
    【叮！情緒值+3500！】
    女帝一愣，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低頭仔細查看。
    “戶部尚書何廷，玩忽職守，縱容下層官員中飽私囊行為，視而不見，從中牟取利益……”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女帝，隨著將密信上的內容念出。
    臉色又開始變得難看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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