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登州聚義謀救友 沙門將臨暫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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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榮領著孫新、孫立兄弟的家眷,還有喬道清、時遷他們登上阮小七尋來的大客船。
    “哥哥你瞧!這船可真周正!咱梁山泊啥時候能有這等好船?”
    阮小七見花榮上了船,幾步湊過來,眼睛還直勾勾盯著船幫,昨日找到這船起,他就沒離過甲板,比新郎官瞅新媳婦還上心。
    花榮見他這模樣,嘴角帶笑卻沒打趣,隻道:“小七,想要這船,問我可沒用。”
    說著轉頭瞅了瞅一旁的孟康,“這得看孟康兄弟啥時候能造出這般船來。”
    阮小七眼睛一亮:“哥哥是說,咱往後也能有這大船?”
    “這算什麽大船?”
    花榮拍了拍他肩膀,“隻要你肯用心,把手下弟兄們操練得精熟,比這大的船、成隊的船,梁山泊都能弄出來。
    到時候船多了,隻怕你小七一個人還管不過來呢!”
    阮小七一聽花榮這話,頓時像被點燃的炮仗,“噌”地蹦起來,兩步就躥到孟康跟前。
    他那雙剛摸過船板、還帶著潮氣的大手,“啪”地按在孟康肩膀上,力道足得讓孟康晃了晃。
    “孟康兄弟!孟康哥哥!”
    他扯嗓門大叫道,“方才花榮哥哥說了,你能造出這船!那往後可得給俺小七多造幾條,不,幾十條才好!”
    他又使勁拍了拍孟康的胳膊,“到時候俺帶著船隊在水泊裏轉,保管比在蘆葦蕩裏撐小劃子痛快!”
    孟康被他晃得直笑,扶著他的手腕穩住身子,道:
    “小七哥哥,梁山泊的蘆葦蕩小弟雖沒親見,卻也聽說過——那水淺蕩密的地方,開這樣大的船怕是不妥,真遇著敵人,連掉頭都難。
    再說了小七哥哥也知道,這造船可不是劈柴,得有木料、有工料,還得按尺寸下料。
    真要造大的,先得畫好圖樣,尋些紮實的樟木、鬆木來。”
    “木料好辦!”
    阮小七脖子一梗,“水泊周邊的林子,哪片俺不熟?
    要多少有多少!工料不夠就跟花榮哥哥說,咱梁山泊現在家大業大,還能缺了造船的銅鐵釘子?”
    他說著又扯了扯孟康的衣角,語氣軟了些,“哥哥你就應了俺,到時候造好了,頭一條先讓俺小七管著,成不?”
    花榮在一旁看著,和孫新、顧大嫂相視而笑。
    顧大嫂忍不住道:“這小七兄弟,真是見了好船就挪不動腳,連往後的事都先盤算上了。”
    花榮也笑回答道:“他本就是水裏的好漢,見了船比見了媳婦還親呢。”
    阮小七聽見這話,也不害臊,反倒咧著嘴樂了。
    一旁的孫立站在那裏,忽然上前一步道:“哥哥,咱們這是直接坐船回梁山泊?”
    花榮這才笑道:“孫提轄,是小可先前孟浪了,忘了告訴你們——咱們來登州,還有一樁事要辦。”
    “哥哥切莫再叫小弟‘提轄’,”孫立擺手道,“這提轄當得憋屈,早不是什麽體麵差事了。”
    隨即又拱手道,“不知哥哥來登州要辦何事?
    小弟不才,在這登州也待了十多年,哥哥若用得著小弟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
    花榮便道:“我們要去沙門島救人。
    待會兒還得靠那位知府相公出些力氣,真到了用著兄弟的時候,我自然不會客氣。”
    說著便把來登州救吳亮的緣由,跟孫立、孫新等人細細說了。
    解珍兄弟倆剛剛遭了牢獄之苦,聽完頓時按捺不住,憤憤罵道:
    “這些狗官!除了栽贓陷害良善,屁事不幹!”
    解寶卻看向花榮:“哥哥,我聽人說那沙門島不過數百兵丁,咱們兄弟衝殺上去,不消盞茶功夫就能奪下來,何必帶著這狗官?
    依我看,不如小弟一叉子把他挑進海裏喂魚!”
    花榮擺擺手:“這狗官暫時還有用。
    咱們不熟島上的路徑和布防,到時候讓他在前麵引路,把島上守衛都召集到一處,咱們行事才方便。”
    孫立聞言,忽然想起先前花榮特意讓人收好那知府的官袍和印信,頓時恍然,拱手道:
    “哥哥果然高瞻遠矚,小弟佩服。
    隻是這狗官以什麽名義召集守衛?
    小弟在登州多年,從沒聽說知府親自去沙門島的道理。”
    花榮朝船艙角落堆著的金銀瞥了一眼,笑道:“這不是快到年底了?
    就讓他打著‘慰問守軍’的名義去。
    到了島上發號施令時,還是以兄弟為主,這狗官隻消露個麵就行。”
    孫立眼睛一亮:“哥哥放心!
    那島上的監押我打過幾次交道,最是個捧高踩低的貨。
    到時候就說知府在船上染了風寒,一切由我代勞。
    隻要讓那狗官隔著艙門應一聲,再把官印亮給他看,保管他信以為真。”
    船在海上行了一天一夜,滿船人裏,也就阮小七還活蹦亂跳的——他本是水裏泡大的漢子,在船上跟在自家炕頭似的自在,一會兒攀著船舷看浪頭,一會兒蹲在船頭哼漁歌,精力旺得沒處使。
    其餘人可就遭罪了。
    便是解珍、解寶這對弟兄,平日裏敢在山澗追虎、水裏搏魚,先前還拍著胸脯說“不消盞茶功夫就殺上島去,一叉子挑翻島上諸人”的猛人,此刻也蔫頭耷腦靠在船板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估計連握叉子的力氣都欠著,隻一個勁犯惡心。
    還有糜貹和石寶這等陸地上的猛將,此刻也是縮在艙角,眼皮都快抬不動了。
    花榮扶著船幫立在船頭,看著一眾暈船的兄弟,眉頭微蹙卻也無奈。
    遠處水天相接處,沙門島的輪廓已隱約可見,這時候再退回去,反倒會讓島上起疑。
    他回頭喊阮小七:“小七,把登州知府的旗號打起來!
    再去叫弟兄們拾掇拾掇,穿戴齊整些,待會兒列隊上岸。”
    阮小七應了聲“好嘞”,幾步躥到桅杆下扯起旗幟,又扯開嗓子往艙裏喊:
    “大家都精神著點!島子就在跟前了,難不成要讓那幫狗官看咱梁山弟兄的笑話?”
    艙裏傳來幾聲含混的應和。
    解珍、解寶掙紮著直了直腰,解寶攥緊叉子柄,悶聲道:
    “誰、誰要讓他們看笑話……等上了島,看俺不把那監押的腿打折!”
    話雖硬氣,聲音卻虛飄飄的,惹得阮小七在甲板上“嗤”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