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下午一點十幾分。
    肖隊長從甘州運來的，三千六百多斤柴油抵達伊吾城。
    五十二個陶缸裝滿車廂，三個蒸餾煉油桶，連續三個晝夜不間斷煉油。
    總共提煉柴油五千多斤。
    臨行前裝車一時找不到分層疊放之法，以免途中顛簸碰撞，隻運載了三千六百斤柴油。
    車廂底板鋪了一尺多厚的鬆土，再以麥杆雜草鋪墊，並密實填充缸體之間的空隙。
    從甘州至伊吾城八百多公裏，行程耗時兩天一夜，沒有因為途中顛簸裂損一個陶缸。
    另外按照蘇塵的交待，肖隊長帶來一個蒸餾鐵桶，到時用在龜茲蒸餾石脂水。
    一個陶缸容積約有五十升，柴油裝至八分滿，五十二個缸至少2200升柴油。
    足夠四輛油箱容積250升的卡車，加滿兩次。
    如若使用更大的陶缸，估計一車能夠裝運七千斤柴油不止。
    一點半左右。
    帕堤尼格領著刺史府官員來到府邸，為李承乾與蘇塵西巡隊伍送行。
    四輛卡車駛出伊吾城，從進城時的東門一路向西踏上三百多裏之外的納職城。
    三百多裏地，因為車隊中有‘油車’恐需兩個時辰。
    李恪和馬漢駕駛領頭車帶路。
    “果真落後就吃灰呀~！”長樂公主坐在空氣懸掛的主駕座椅上，即使在平坦的土砂商道上行駛，她的身體故意上下竄動。
    車速很慢，四十五公裏的時速。
    每一輛卡車車距至少一百五十步，有時經常看不到前車的身影。
    前車經過，後車依舊可見不少塵土輕揚。
    “待回到長安，我教你開車！”長樂公主看了一眼副駕位，滿臉羨慕之色的阿麗婭，娋皮的神態向她眨眼說道。
    “我怕難以學會大車駕馭之術！”
    阿麗婭很是動容，看到長樂公主英姿颯爽操作如此龐然大物，內心很是向往。
    但看到中控台的那些按鍵，以及換檔撥杆，阿麗婭底氣略顯不足。
    擔心辜負長樂公主的‘授業之恩’，學不會駕駛軍用卡車。
    長樂公主單手搭在方向盤，向阿麗婭擺了擺手，“駕車而已，不難！”
    “所謂駕馭，無外乎膽大心細！”
    蘇塵在後座與李承乾麵對麵，各自靠在一側閉目養神。
    聽到長樂公主對開車的領悟，蘇塵嘴角微微上揚。
    由衷佩服她的‘膽大心細’，長樂公主絕非一般的女司機。
    心裏惡趣味幻想著，有機會讓她考考科目一，如今眾人開車隻學開車上路，相應的道路交通法規接近全無。
    “李大小姐，我冒昧問一下，有沒有可能在西域練車比長安更安全一些？”
    長樂公主從中央後視鏡望去，很快明白了蘇塵話中之意。
    “對呀~！”
    “西域遍地皆可作為練習場，空曠無障礙！”
    長樂公主抬手向後座，雙手環抱胸前微閉雙眼的蘇塵，豎起大拇指，“侯爺高見！”
    蘇塵閉眼笑了笑，謙虛擺手，“過獎，不值一提！”
    車隊行駛了一個小時左右，遇上前方出現十幾輛載貨馬車的商隊。
    商隊唯恐避之不及，車夫紛紛下車收緊韁繩穩住馬頭上的套轡，緊靠不足兩丈寬的商道邊緣避讓。
    轡，套在馬頭上所有套具的總稱。
    包含橫穿馬嘴金屬件‘銜’、‘鑣’、‘鼻帶’。
    銜俗稱‘馬嚼子’，是用來控製馬的轉向和啟停核心物件，通過韁繩操控。
    鑣，固定在銜的兩側，防止銜從馬嘴脫落，也能起到裝飾作用。
    鼻帶，固定在轡頭，分別套在馬的額頭和鼻子部位，確保整個套具不晃頭。
    韁繩連接在銜上，另一端掌控在車夫手中用於驅使馬匹。
    與長安城的運輸馬匹的套具有所不同。
    商人臉上呈現驚奇與恐懼的表情，卻又忍不住打量無馬自馳的龐然大物。
    長樂公主放慢車速緩緩通過，沒有驚嚇到商隊的馬匹。
    萬一不慎將馬匹嚇離商道，將貨車帶到黃沙地，還要派人卸貨推車。
    又過去大概兩個小時。
    “馬漢發報，告知軍區太子殿下半個時辰抵達納職城！”李恪對途中環境很熟，推算出車隊到達的大概時間。
    “卑職遵命！”
    駕駛室除了馬漢，還有房玄齡與兩位六部官員坐在後座。
    隊伍中年長的工匠都坐在駕駛室。
    馬漢胸前背著特製電報機單肩包，手法嫻熟起草電文向西部軍區發出電報。
    昨天李恪便吩咐馬漢發報知會蘇定方，車隊或於今日抵達納職城，並命其在城中尋一處僻靜居所。
    有時候李恪對蘇塵還算照顧有加，盡量滿足他的日常習性。
    此地距離納職城外遠征軍第三師駐地，已不足八十裏地，車隊可繞過納職城，直接駛向城外軍部。
    長樂公主不識路，隻管跟在前車後麵往前開。
    每當看不到李恪的領頭車，她便加大油門追趕。
    蘇塵看了下手表，對前排駕駛員吩咐，“小五！看一下裏程表，三個小時了應該有三百裏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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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程表……”長樂公主瞄了一眼儀表盤的裏程表，向蘇塵匯報裏程，“自伊吾城啟程，三個小時已駛出一百三十公裏！”
    “哦，應該快到目的地了！”
    蘇塵點點頭看向窗外，四點半的太陽如同長安午後的陽光，隻偏離頭頂稍許。
    ……與此同時。
    納職城外以西，約五裏之外遠征軍第三師駐地。
    疏勒、龜茲、焉耆、高昌四位國主在納職城等候近一個月時間，蘇定方將西域四位‘國主’安排城中居住。
    他們每日一早出城光顧營地，順便打探朝廷西巡隊伍的消息，軍中享用過晚餐再回城落腳。
    日複一日，再過兩天正好滿一個月。
    此刻四人正在觀看卡車慢慢行駛，車輪轉動輕巧繞過地麵上插著竿子。
    王朝重操舊業充當教練，悉心指導營長以上的將領駕駛軍用卡車。
    “世間之事真乃——變幻無常，若非親眼所見，誰人相信世上竟有此等通神器物！”白蘇伐疊看向三十步開外的練場地，不禁感歎。
    龍突騎支默默點頭，隨即喃喃自語：
    “眼前景象不過冰山一角，幾千裏之外遙遠的京師長安，或早已換了人間！”
    麴文泰與三人有意無意隔開兩步距離，正要開口附和幾句，忽見一名隨從匆匆來報。
    “國主，蘇師長命……”
    來人話沒說完，便被麴文泰抬手厲聲喝斷，“不長記性！下次膽敢以‘國主’相稱，定叫你這廝狗腿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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