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宗室秘辛,贏摎的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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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關內侯的聲音略微低沉,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在回憶著那段不堪的曆史,語氣中也帶著些許無奈:
“那時的贏摎,就像烈日下的冰塊,戰功越耀眼,融化得便越快。
接連三場大捷後,他的戰車駛過鹹陽城的街道,連車轅上都掛滿了敵人的首級。百姓們高呼‘戰神’,可誰能想到,那頂象征榮耀的玄鐵戰盔,後來竟被他用來盛酒?
到了後麵,贏摎整個人都被勝利的喜悅所籠罩,充滿了驕傲和自滿,這種情緒逐漸讓他迷失了自我。
他開始變得不可一世,性格也變得張揚跋扈,全然忘卻了自己的身份與責任,不再像以前那樣謹言慎行。
甚至,他不顧宗室的尊嚴,開始頻繁出入女閭,沉溺於聲色犬馬之中,行為放蕩不羈,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當初武安君還贈與他一副狼首護心鏡,上麵刻著‘戒驕’二字,可他卻將那鏡子掛在女閭的床榻之上,當作炫耀戰功的玩物,甚至讓歌姬們用金粉在上麵寫豔詞!”
漸漸地,關內侯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無奈和痛心:
“他這樣的行為,已經完全失去了身為宗室子弟應有的矜持和莊重。然而,更過分的還在後頭......”
話音未落,花廳外突然傳來玉佩輕響,關內侯猛地噤聲,直到竹簾掀起又落下,確認隻是陣風,他才長舒一口氣,繼續開口道:
“昭襄王四十七年,邯鄲之戰前的冬至大宴,鍾鼓齊鳴之時,贏摎竟借著酒勁,當著滿朝公卿的麵,將樗裏疾後人進獻的治國良策擲入火盆。揚言‘腐儒之見,怎比我手中戈矛!’
他醉醺醺地叫嚷著,連冠冕都歪到了腦後。”
聽到這,秦臻的瞳孔驟然收縮,幾乎能想象到當時宴會廳裏凝固的空氣。
隻見關內侯緩緩閉上雙眼,喉間發出一聲壓抑的歎息:“昭襄王厲聲斥責他‘有辱嬴氏門楣’。可他......
他竟拔出腰間佩劍,劍指殿外,對著王座大笑‘若非吾等橫戈立馬血染征袍,何來這萬裏山河拱衛王庭?’”
說到此處,關內侯的聲音突然壓低,像是在自言自語:“那一刻,殿外的雪都停了。所有人都為之震驚,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如此膽大妄為。”
言罷,關內侯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惋惜,輕輕搖了搖頭。
這話,讓秦臻聽得脊背發涼,不禁微微皺眉,追問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徑,實在令人咋舌。那後來呢?昭襄王如何處置他的?”
“後來啊,昭襄王氣得當場掀翻了食案,盛怒之下,本欲直接將他處死,以正國法、儆效尤,滿朝公卿伏在地上,無一人敢抬頭,連丞相範雎的冠冕都歪落在肩,甚至連呼吸聲都不敢重一點。”
秦臻下意識往前傾身,驚歎道:“如此盛怒,當真無人敢勸!”
“誰敢?”
此刻,關內侯的眼珠突然迸出精光:“當時昭襄王腰間的鹿盧劍已出鞘三寸,若不是叔父、姑母們...還有幾位德高望重的前輩紛紛出麵,齊刷刷跪在大雪裏,苦苦求情。
他們在大殿外跪成一片,整整跪了三個時辰,血把石板地都染紅了,那場麵,實在是令人動容。”
“那昭襄王如何應對?”秦臻忍不住插話問道,臉上滿是好奇之色。
關內侯掀開衣袖,露出臂上三道猙獰的疤痕,繼續講述道:
“這是當初為贏摎求情時,被侍衛的戈矛所傷。當時昭襄王掀翻了第二張案幾,依舊盛怒難卻,可當他看見叔父咳著血諫言,姑母鬢角的白發結滿冰碴...才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心裏清楚,這些前輩在宗室中頗有威望,若是不答應他們的請求,恐怕會引起宗室的不滿,朝堂之上也會因此動蕩不安。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昭襄王最終還是強壓下了心中的怒火,收回了成命。”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關內侯語氣一轉,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昭襄王雖饒他一命,但並不意味著此事就此作罷。
昭襄王最終下令,將贏摎貶為庶人,剝奪了他的一切特權和爵位,並且明令其終身不得恢複宗室身份。
這懲處一下來,贏摎便從那風光無限的宗室子弟,瞬間淪為了一介平民。
自那以後,朝中大臣們攝於昭襄王的威嚴,無人再敢提及他的名字,久而久之,人們似乎漸漸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他也就慢慢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所以,你對他知之甚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畢竟,他早已被貶為庶人,不再是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宗室子弟了。
後來,老夫偶然間聽聞,他竟然去做了相邦的門客。本以為他能就此收斂,重新做人。
可誰能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的性格終究還是難以改變。盡管身份已經一落千丈,但他依舊頻繁出入女閭這等場所,縱情聲色,毫無顧忌。
他在那女閭之中肆意揮霍著自己的生活,仿佛全然不顧及自己如今的落魄處境。”
關內侯微微停頓,隨後接著說道:
“前不久,老夫又聽聞了一個消息,說他因為犯了重罪,被逐出了相府,他在相府之中,舊習難改,落得這個下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至於他之後又去了哪裏,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關內侯話一說完,緩緩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臉上的神情有些落寞,似是還沉浸在那段沉重的曆史之中。
秦臻聽完關內侯的講述,心中豁然開朗,那些長久以來縈繞在他心頭的諸多疑問,瞬間煙消雲散。
他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向關內侯深深一拜,誠摯說道:“多謝侯爺解惑,臻今日猶如撥雲見日,收獲頗豐,實在是受益匪淺。”
關內侯見狀,連忙也站起身,雙手扶起秦臻,微笑著說道:“左庶長客氣了,能為左庶長答疑,亦是老夫的榮幸。”
“隻是這贏摎之事,已然過去已久,不知左庶長今日為何突然對他如此感興趣?”關內侯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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