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蜀郡急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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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偃頓了頓,繼續說道:“偃身為趙氏公子,理當為父王分憂,查明真相,以正視聽,還老將軍一個清白,這才冒昧遣人過來。
    若真有夜明珠,也不過是外邦尋常饋贈,讓偃一觀便可。
    若此物光明正大,偃便可立即稟明父王,堵住那悠悠眾口,平息流言。此乃萬全之策,實為保全老將軍清名著想。”
    說到這,趙偃的目光緊緊鎖住廉頗,聲音沉了幾分,帶著一絲壓力:“既老將軍如此篤定,府中並無此物,更不屑於收受齊國重禮,那便罷了。”
    “公子說‘罷了’?那便如何?!”廉頗壓製著怒意,厲聲質問道。
    趙偃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語氣忽然變得“寬宏大量”,甚至帶著一絲“體恤”:
    “偃深知老將軍為國操勞,功勳卓著,些許流言蜚語,本不該叨擾老將軍清淨。
    此次驚擾,偃深感不安。
    念在老將軍勞苦功高,一心為趙的份上,此事便就此作罷吧。”
    他輕描淡寫地將索要珍寶、汙蔑通齊的惡劣行徑一筆帶過。
    隨後,趙偃抬手虛扶,袖中露出半幅刺繡,正是邯鄲城最新的 “市井流言圖”,上麵用朱砂圈著 “廉府通齊” 的密報。
    聞言,廉頗緊繃的神經並未因此鬆懈,反而嗅到了更深的陰謀氣息。
    他征戰一生,最懂敵人的 “退讓” 背後,藏著怎樣的刀鋒。
    果然,趙偃忽然前傾身體,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溫柔的威脅:“隻是......若再有此類‘私通外邦’、‘收受重賄’的流言傳入宮闈,弄得朝野皆知。”
    他指尖輕點廉頗案頭的《孫子兵法》,繼續說道:
    “屆時,即便偃有心維護老將軍,恐怕也是力有不逮了。悠悠眾口,洶洶物議,偃也保不住老將軍。”
    “保不住”這三個字,趙偃說得極輕極慢,卻瞬間纏繞上廉頗的心頭。
    這不是結束,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今日他趙偃可以輕飄飄 “作罷”,但隻要他想,隨時可以掀起更大的風浪,用“流言”這把無形的刀,將他廉頗置於死地。
    廉頗的身軀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臉色鐵青。
    他死死盯著趙偃那張看似溫潤如玉、實則陰鷙狠毒的臉,胸膛劇烈起伏,滿腔的忠憤幾乎要衝破喉嚨。
    他想怒斥這醃臢的構陷,想拔劍斬了那巧舌如簧的郭開,想將趙偃的陰謀曝曬在日光下。
    但看著趙偃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算計和威脅,他明白,任何激烈的反駁,都可能正中對方下懷,成為新的“罪名”。
    “哼!”
    最終,廉頗隻能從牙縫裏擠出一聲怒極的冷哼,目光看著趙偃,冷聲道:“公子的‘好意’,老夫心領了。
    若無他事,老夫身體不適,恕不遠送。”
    這話像是從生鏽的劍鞘裏拔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鐵鏽味的艱澀。
    趙偃見目的已達,臉上那虛偽的笑容更加深邃,仿佛方才的威脅隻是一場玩笑。
    他對廉頗的憤怒視而不見,從容地再次拱手道:“既如此,偃便不打擾老將軍休養了。郭開,阿福,我們走。”
    說罷,他轉身,帶著心腹二人,昂首闊步離開了廳堂。
    那姿態像是從王公貴族的宴會上退場,全然不顧身後廉頗幾乎要將他刺穿的目光。
    直到走出廉府大門,登上馬車,趙偃臉上那溫潤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陰鷙。
    他煩躁地扯鬆腰間玉帶,挑起車簾一角,回望那扇府門,嘴角勾起一絲殘忍而得意的冷笑。
    “老匹夫...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既不識抬舉,那就別怪本公子了。郭開,阿福,按計劃行事!”
    他口中的“計劃”,正是意圖徹底扳倒太子趙佾的毒計。
    “喏!”
    車外,郭開和阿福齊聲應道。
    趙偃靠在錦緞軟墊上,忽然想起小時候在宮牆下見過的一幕:一隻雛鳥不慎跌落,被一群螞蟻團團圍住,明明振翅就能飛走,卻偏要與螻蟻爭食,最終被啃噬殆盡。
    “廉頗啊廉頗。”
    他忽然笑了,自言自語道:“你以為自己是振翅的雄鷹,卻不知早已困在蛛網裏。
    這趙國的朝堂,從來不需要什麽‘國之柱石’,隻需要聽話的木偶。這邯鄲城的天,早就不是你當年殺出血路的天了。”
    .........
    數日後,章台宮大殿。
    蜀郡的回信比預想的更快,且分量十足。
    當信使風塵仆仆踏入殿內,將李冰親筆書信呈於丹墀之下時,正值朝議尾聲。
    “啟稟大王,蜀郡太守李冰,加急奏報!”信使聲音洪亮,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嬴政原本微微前傾的身子立刻坐直,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與期待,他招了招手,示意劉高將其呈遞上來。
    劉高快步上前,接過書信,隨後走到嬴政麵前,雙手呈上。
    待劉高將書信遞交到嬴政手中之時,他當殿展開,迅速閱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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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的開頭,李冰表達了未能親至鹹陽與鄭國切磋水工之法的遺憾。
    隨即筆鋒一轉,直切核心:
    “大王,臣於蜀中,細閱三日鄭國所獻《修渠條陳》,晝夜推演,揣摩其意。其圖之精,其算之準,其謀之遠,實令冰歎為觀止。
    此法構思之奇,冰亦未曾想及。
    此策之宏大精妙,非僅十年之功可成,其利更非十年可盡收。
    鄭君所繪之圖,以涇為源,鑿山引水,穿塬越壑,終灌渭北旱塬千裏瘠土。
    渠首選址瓠口,卡涇河咽喉,借仲山、瓠中山勢束水攻沙,巧奪天工;
    幹渠縱坡設計精妙,水流自控,尤勝冰昔年‘分水魚嘴’之巧思;
    更以‘橫絕’之法,巧妙截斷沿途清、冶、濁、石諸峪之水,盡納於渠,增其水勢而不淤塞。
    其堤堰構築之法,暗合‘分水魚嘴’之理,導洪泄沙,護渠安瀾。
    鄭國,真乃水工之聖手,興國之巨擘也!
    此渠雖開鑿艱難,然渠成則根基永固。
    冰以為,此策非但可行,實乃千秋大業,澤被後世之絕唱,縱傾舉國之力,亦當速行。
    昔臣鑿離堆,分岷江,解蜀郡水患,惠及一方。
    然鄭君此渠若成,關中沃野千裏唾手可得,秦之國力之增,恐十倍於蜀。
    臣敢斷言,此渠若成,關中再無饑饉之憂,八百裏秦川盡為天府,此乃天佑大秦,賜此國士。
    大王若決意興此大工,臣李冰,萬裏之外,遙拜以賀,願傾蜀郡之力,若需石匠、水工,旦夕可遣。
    唯願大王,斷然行之,勿為浮議所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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