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身血液化成雨，雖說這是直接降雨以解眼前旱災的絕佳之法，然而這背後所要承受的代價，也絕非常人所能想象。
    每一次金身的血液析出，都好似從靈魂深處抽離一份力量，黃初平清晰地感受到身體的每一寸都在承受萬般痛苦。
    可他的眼神卻無比堅定，咬緊牙關，沒有絲毫猶豫。
    不管是在曆史當中，還是在這個世界，他都願意這麽做。
    很快，一場甘霖傾盆而下，持續了小半天的時間，如注的雨水逐漸填滿了幹涸的河床，浸潤了龜裂的大地。
    而黃初平降雨的過程並未刻意隱瞞，所以不少百姓都親眼目睹了黃初平，在天空中金身綻放、血液蒸騰的震撼過程。
    隻見黃初平周身泛起耀眼的金光，金光之中，絲絲鮮血不斷蒸騰而起，化作絲絲雨線灑落人間。
    災民們見此情景，激動得熱淚盈眶，紛紛跪地，虔誠地感激黃大仙的恩情，齊齊念誦著黃大仙之名，聲音響徹天地，回蕩在整個受災區。
    守著法壇的李昊天見狀，臉上滿是輕鬆之色，心中毫無擔憂之意。
    他覺得自家師父以金身血液化雨拯救災民，必定積累了莫大的功德。
    況且還有觀音菩薩和太上老君的指點，他覺得此次事件一過，師父肯定能成仙。
    所以，李昊天一直守著法壇盼著師父歸來。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一連等了三天，黃初平的身影都未曾出現，這讓李昊天有些著急了。
    他當即激發了傳訊符，準備聯係師父。
    之前他們沒用傳訊符，是生怕耽誤了師父的救人之舉。
    現在災情已然解除，且這兩天稀稀拉拉地也下了不少雨，河道裏麵積蓄了不少水。
    土地也變得濕潤起來，就算再旱上個一段時間，百姓們也能堅持下來。
    正當李昊天激發傳訊符時，突然，他敏銳地感應到赤鬆觀內傳來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李昊天不敢有絲毫耽擱，連忙撒腿往赤鬆觀大殿跑去。
    一進入大殿，他就看到自家師父正盤坐在蒲團上。
    見自己進來，這才緩緩睜開雙眼，起身走來。
    “師父，你這幾天去哪了？”
    李昊天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黃初平身旁，臉上滿是關切。
    這幾天可把他急壞了，黃初平沒有一點消息，災民們還有官員都蜂擁到赤鬆觀內前來詢問情況。
    好在赤鬆觀的觀主，也就是黃初平原先的師弟出麵，將他們一一勸走了，不然李昊天可真得被煩死。
    當然，李昊天更擔心的是自家師父是不是遭遇了什麽不測，好在現在黃初平平安回來了。
    “為師金身已經剝離，受了很嚴重的傷。
    這幾天多虧了太上道祖允許，讓我在仙界養傷。養好傷後，便被道祖送回來了。”
    黃初平看向李昊天，緩緩說道。
    “師父，那你現在沒事了吧？您這是……成仙了？”
    聽到師父沒事，李昊天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但眼神中隨即又充滿了疑惑。
    他上下仔細打量著師父，關心地詢問道。
    按照他前世了解的關於黃大仙的傳說，黃大仙救人之後應該是功德圓滿，飛升成仙的。
    可現在，他總感覺自家師父身上並沒有什麽所謂的仙氣，身上也沒有一絲法力波動。
    這和傳說中的景象大相徑庭，他心中滿是不確定。
    “成仙？徒兒，誰告訴你為師成仙了？
    金身沒了，渾身血液蒸發，為師能保住這條命就不錯了，還想成仙呢。
    為師不但沒成仙，一身法力也盡失。如今，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罷了。”
    迎著李昊天期待的眼神，黃初平輕輕搖了搖頭，但他的臉上卻帶著一抹雲淡風輕的笑容。
    “啊，這！您救了這麽多人，難道還沒有功德圓滿嗎？”
    聽到師父的話，李昊天十分疑惑，他感覺眼前的情景，和自己記憶當中黃大仙的故事完全不符。
    在他的認知裏，不應該是黃大仙舍己救人，然後功德圓滿飛升嗎？
    怎麽不但沒成仙，反而還打回原形，變成凡人了？
    這落差實在是太大了，實在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徒兒，誰告訴你救人一定會有功德的？
    誰又規定了功德圓滿一定能成仙？
    你呀，就是想太多，被這些條條框框的規矩給束縛了。
    為師救人，乃是因果天定，也是心甘情願，無關功德和成仙。”
    聽到李昊天的話，黃初平無奈地搖了搖頭，繼而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認真地說道。
    見李昊天有些不解，黃初平站起身來，在殿內緩緩踱步，接著說道：
    “為師的來曆你也知道，為師前世乃是王母瑤池之中的一隻金龜。
    隻因見到江浙地區百姓遭遇幹旱，餓殍遍野，一時心生不忍，才偷取了一些瑤池水，降下甘霖，拯救了他們。
    但也因此欠下了因果。
    要知道，人間禍福災難乃是天定，所謂‘天發殺機，龍蛇起陸’，災難出現並非無緣無故。
    也並非是誰要懲罰人間眾生，而是人間眾生長期以來的各種因果堆疊，進而導致了這一結果。
    就像是欠錢要還賬，人間眾生在下界的所作所為都被天地大道記錄，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進行一次小清算。
    不光人間如此，天界也一樣，這是無可避免的。
    所以，幹旱是一定要有的，這是償還大道因果。
    為師當時不明其中道理，隻顧一心救人，但救人也得講究方法。
    為師當時想的是用瑤池之水去救天下眾生，可瑤池之水也是屬於天界，並非屬於人間。
    為師這一瓢水下去的確能短暫地救下人間生靈，但因此讓人間所欠的因果更甚。
    所以多年之後，江浙地區幹旱的情況反而更嚴重了。
    就相當於有人欠了錢，又向其他地方借高利貸一般，利息越滾越大，最後釀成更大的災難。
    我這次獻出金身，化血為雨，便是以自身為代價消除因果，就相當於幫人平了賬。
    人間的因果消失了，短時間內便不會再有因果堆疊，不會有大災難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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