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比想象中更容易推開。
    門後的通道很寬，盡頭是一架可以容納十幾張轉運床的升降電梯。
    張成踏上去的瞬間，電梯開始自動下降。
    開放式的電梯沒有封閉的轎廂，三麵由網格狀護欄環繞，高度僅達電梯一半。
    站在電梯上，可以直接看到外麵的景象：
    那是一個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地下空間，四壁嵌著應急燈，將一切照得清晰明亮。
    正中央的位置有一處深坑，坑口上方懸掛著一台龐大的機器，齒輪、鏈條、碾輪交錯咬合，像是某種工業時代的絞肉機。
    可是，它絞的並不是普通的肉，而是人。
    深坑裏，全是人！
    不，準確來說，那已經不是完整的人了，而是殘肢、碎骨、內髒，在機器的碾壓下翻滾、攪拌，最終化作一灘暗紅色的泥漿。
    偶爾，一截蒼白的手指浮出表麵，或半張扭曲的臉在“泥漿”中一閃而過。
    幾根粗壯的管道從四周的牆壁冒出，正朝深坑裏噴灑著某種化學藥劑。
    藥劑澆灌在血肉混合物上時，立刻激起一串泡沫，發生某種化學反應，加速著“溶解”的過程。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張成的呼吸幾乎停滯，他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嘔吐出來。
    可那股甜腥混合著腐臭的氣息仍不斷竄進他的鼻腔，即便屏住呼吸，也依舊能夠聞到。
    他的大腦瘋狂運轉，試圖理解眼前的一切——那些被推進太平間的“病人”，根本不是送去冷藏，也不存在器官交易，有的隻有眼前這台龐大的機器和深坑。
    那些人，全都被扔到了深坑裏。
    而更可怕的是，房間的側壁還連接著幾條輸送帶，從黑暗的隧道延伸進來，似乎還有其他地方能通往這裏。
    除了醫院，還有哪裏？學校？孤兒院？他不敢再想。
    張成的思維幾乎崩潰，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心裏不斷告訴自己必須馬上離開。
    他沒有靠近深坑，轉身想要回到電梯裏。
    可就在這時，他在電梯旁靠近牆根的地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那是小雨的發夾。
    “我的病一定會好的，等我的頭發長回來，我要天天戴著這個發夾......”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世界在這一刻天旋地轉。
    張成跪倒在地，手指顫抖著去夠那枚發夾，碰到的瞬間，冰涼的金屬觸感竟奇跡般讓他冷靜下來。
    是啊，小雨沒有出院。
    她還在醫院，那個會教他折千紙鶴的女孩，那個因為化療剪掉長發卻依舊堅強的女孩，那個約定好一起去看油菜花的女孩......
    她還在醫院，也將永遠留在醫院。
    永遠地，留在這裏。
    張成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身體不再顫抖，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
    他要讓所有人看到。
    他要讓這一切結束。
    他掏出手機，將鏡頭對準深坑、對準機器、對準那些輸送帶。
    他要將這裏的一切全都拍攝下來，每一幀畫麵都像是刻進他的視網膜裏，再也無法抹去。
    當太平間的冷光重新籠罩他時，張成已經抹幹了臉——不是擦淚，而是抹去所有軟弱。
    可就在他朝出口走去時，太平間的大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是那個護士。
    她的指甲依舊塗著鮮豔的指甲油，在冷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看到張成的一瞬間，她的眉毛微微挑起，眼裏閃過一絲驚訝。
    但很快，那抹驚訝就被另一種情緒取代——興奮，一種近乎貪婪、急不可耐的興奮。
    她的嘴角微微抽動，像是在極力克製某種衝動。
    不對勁！
    這一瞬間，她頸側的皮膚下似乎有什麽東西蠕動了一下。
    雖然隻是一瞬間，但張成還是注意到了。
    那是什麽？張成沒時間思考這些。
    他隻知道，一旦護士發出聲音，把更多人引過來，他的處境將更加危險。
    畢竟，這家醫院本身就不正常，在這裏工作的人，或許都是凶手。
    於是，張成選擇了主動出擊。
    “護士姐姐。”張成走了過去，壓低聲音，擺出一副很慌張的樣子，“我發現了一個很可怕的東西，你快跟我來。”
    他抓住護士的手腕，拽著她朝暗門跑去。
    護士沒有反抗，任由他拉著自己踏上電梯。
    她的笑容更深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張成的後頸。
    電梯開始下降，張成指著深坑的位置，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護士姐姐，你看！”
    護士的目光終於從他身上移開，轉向那台巨大的血肉攪拌機。
    她的表情沒有絲毫恐懼，反而帶著某種病態的欣賞。
    就是現在！
    張成猛地抽出帶來的小刀，對著護士後心狠狠刺下。
    這是張成第一次動手，他其實也很害怕。
    但另一隻手裏的發夾，仿佛給了他勇氣。
    “嗙”的一聲，刀尖崩斷了，刀刃僅僅劃破了護士的衣服，以及......她的皮膚。
    裂開的皮膚下不是血肉，而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黑色物質。
    “哎呀，狡猾的小家夥。”護士緩緩轉過身，嘴角裂開，一直延伸到耳根，像是有什麽東西迫不及待地要從裏麵鑽出來。
    張成的血液幾乎凝固，眼前的護士，根本不是人！
    “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單獨和你下來？”她嗤笑著，聲音裏帶著某種非人的嘶鳴，“那是因為，我不想和別人分享你啊！”
    她的腹部開始蠕動，人皮被撐起又凹陷，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裏麵掙紮。
    張成後退兩步，手伸進包裏，摸到了那個最後塞進包裏的小瓶子。
    “不......不要過來......”他裝作驚恐萬分的樣子，聲音發抖，身體卻繃緊。
    電梯停下的那一刻，他迅速朝深坑跑去。
    護士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像是在享受獵物的恐懼。
    “當心點，別掉下去了。”她咯咯笑著，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好不容易有送上門的宵夜，我可不希望看到你被攪碎，壞了我的興致。”
    她走到張成身前，就在她伸手的瞬間，張成猛地掏出瓶子，將裏麵的東西對著她的眼睛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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