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具象化出來的城市，所以，泊賽頓的陽光總是恰到好處的灑在街道上，既不刺眼，也不灼熱。
    海風輕拂時，似乎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鹹澀，讓這座城市永遠停留在最宜人的氣候裏。
    張成站在路邊一家水果攤前，順手拿起一顆飽滿的蘋果，在掌心掂了掂：“老板，你這兒的水果看著挺新鮮的啊。”
    水果攤的老板是個中年男人，皮膚黝黑，穿著泊賽頓特色的服飾：“是啊，都是今早剛摘的。”
    他說話時的語氣略顯輕鬆，但仔細看會發現，並不炎熱的天氣裏，老板的汗水卻順著他的太陽穴滑下，浸濕了衣領。
    “多少錢一斤？”張成問道。
    “泊賽頓的東西不要錢。”老板嘴上說著，可眼神卻有些飄忽。
    “你想吃蘋果啊？”一旁的珀莉依舊跟在張成身後，但因為這座城市的虛實交錯，珀莉的樣子也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這麽好？是不是這裏的所有東西都不要錢？”張成笑了笑，語氣裏帶著刻意的驚訝。
    他將手裏的蘋果放下，笑容忽然收斂，對老板說道：“那你身上的這隻異類，不要錢也能給我嗎？”
    話音落地的瞬間，老板的臉色陡然一變。
    下一秒，十幾把飛刀憑空出現，鋒利的刀尖齊刷刷對準了張成的腦袋。
    可珀莉並未看到這些飛刀，繼續給張成介紹著水果攤上一些當地水果。
    張成微微仰頭，目光掃過懸浮在眼前的飛刀，他並未慌亂，嘴角甚至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這應該不是你的神賜之力吧？”
    “‘不滿’的能力，連別人的神賜之力也能夠具象化嗎？還真是神奇啊！”
    說著，他抬起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其中一把飛刀的刀尖。
    鋒利的刀刃瞬間刺破皮膚，一滴血珠滲出。
    張成盯著那抹鮮紅，果然啊，具象化出來的東西具有殺傷力。
    不過，這也僅僅隻是一種對大腦的欺騙而已。
    大腦相信疼痛是真實的，那麽身體就會反饋出真實的痛感；如果大腦相信死亡是真實的，那麽生命就真的會終結。
    難怪斯德瑞爾這麽想得到“不滿”的力量，就連他都有些心動了。
    “別緊張，我不是斯德瑞爾的人。”張成從容地說道。
    “我來這裏，也是想看看能將這座繁華城市具象化出來的人到底是誰。”
    要想在除掉鶉尾部隊的同時，削弱“不滿”的力量，就必須先找到具象化這座城市的人。
    這本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畢竟那人可以利用“不滿”的力量將自己隱藏在這座城市裏。
    再加上他剛剛才和那個“更加強大的存在”戰鬥過，此時應該受了傷，會更加小心謹慎地將自己藏起來。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無法躲過命運的指引。
    “你是什麽人？”老板警惕地看著張成。
    張成搖搖頭：“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做什麽。”
    說到這裏的時候，張成扭頭看了一眼這座繁華的城市，又將目光移到身旁的珀莉身上。
    “......這種水果長在海裏，雖然樣子看著奇怪了一點，但味道很好，也很有營養。”珀莉依舊介紹著眼前的水果，可那張微笑的臉，如今已經看不清了。
    隨著外來者的不斷死去，眼前的人已經無法讓維持所有細節的具象化了。
    “隻是讓過去的美好重現，就是你想要的嗎？”張成歎了口氣。
    即便他知道身旁的珀莉不是真的，但泊賽頓人的善良是真的。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老板嘴上說著，那些懸浮在張成四周的飛刀開始逼近。
    “或許吧，但我多少能夠猜到一些。”張成看向老板。
    蘇醒時珀莉唱的歌，張成記得很清楚。
    “珍珠綴滿女王的裙擺，遠航者帶回珊瑚王冠”那是泊賽頓人原本寧靜富饒的生活圖景，是他們在海洋中找到的資源。
    此時的泊賽頓人對海洋資源的開發處於和諧、創造性的階段，未受外界覬覦。
    直到被斯德瑞爾發現。
    所以，“鐵艦劃破晨霧”，斯德瑞爾的介入，導致泊賽頓的一切開始失控。
    海洋的汙染、異類的蘇醒和入侵，斯德瑞爾打著幫助泊賽頓驅趕異類的名號進入這個繁華的國家，卻讓泊賽頓失去了對海洋資源的主導權。
    也失去了原本生活的答案與方向。
    當他們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一切都完了。
    “深淵睜開千萬隻眼”，斯德瑞爾的貪婪與野心永無止境，哪怕泊賽頓人拚死反抗，也隻能從繁榮走向沒落。
    “你到底想幹什麽？”老板不明白眼前這個看起來如此年輕的少年為什麽要和他說這些。
    在這之前，一個使用雜耍刀的男人和一個小醜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他們自稱“雜耍者”和“不死者”，想要奪走“不滿”。
    本以為可以利用“不滿”的力量將這兩人輕易解決，他明明用具象化出來的鯨濤將小醜殺死，可轉眼間，小醜又毫發無損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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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雜耍者，那個人不僅強大，也十分聰明，他沒有選擇和具象化出來的鯨濤交手，而是直接對本體出手。
    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本想先躲起來，可身體裏寄宿的“不滿”開始湧動，似乎察覺到自己圈養起來的“食物”正在死去。
    老板一邊努力壓製著體內的“不滿”，一邊維持著這座城市的具象化，而現在，眼前又出現了一個沒有陷入具象化的少年。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我剛才說過了，我想要你身上的‘不滿’。”張成歎了口氣。
    在張成看來，眼前的這個人，也隻是一個可憐人。
    陷入希望的具象化中無法自拔，沉迷在早已沒落的過去當中。
    如果這一切真的可以重現，張成會感到敬佩，可如今這座虛假的泊賽頓，何嚐不是另一種形式的人間牧場？
    又或者，對方其實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在他具象化出來的這座城市裏，才會出現一個新的裝置——忒修斯之船。
    雖然看起來相似，卻早已不是原來那艘船了。
    他隻是，放不下。
    “我不可能把‘不滿’給你的！”老板沉聲道。
    “你們都是一群強盜，休想從我這裏拿走任何東西！”
    眼看著飛刀襲來，張成猛地扯下脖子上的吊墜，用力朝遠處扔去。
    隨著吊墜的離開，即將擊中張成的飛刀全部停下，與此同時，老板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如果要比願望、想象力，或者是記憶什麽的，我應該不會輸給任何人。”張成看向老板，眼裏閃過一絲同情。
    “所以，‘不滿’啊，要不要‘嚐一嚐’我腦子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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