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香彌漫的那一刻，凱森甚至沒來得及思考發生了什麽。
    那氣味甜膩得詭異，即便他立刻屏住呼吸，也仿佛能從皮膚鑽入，瞬間麻痹了神經。
    他眼睜睜看著船頭的船員一個接一個癱倒，隨後自己的視野開始傾斜，重重砸在了甲板上。
    意識完全消散前，他最後的念頭是——完了，要被扔進海裏了。
    然而，當他再度睜眼時，發現自己完好無損地躺在船頭。
    “晚上好，凱森先生。”
    輕快的嗓音從身側傳來，凱森猛地轉頭，對上一張笑眯眯的臉。
    張成衝他招了招手，神態平靜得像是在問候鄰居。
    凱森的肌肉瞬間繃緊。他試圖撐起身，卻發現四肢軟得如同被抽去了骨頭。
    “你......做了什麽？”他咬著牙質問道。
    但張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慢悠悠地朝前走去，隨口道：“凱森先生，夜裏涼，想睡覺的話，最好還是回房間。”
    緩過神來的凱森從地上爬了起來，腦海裏閃過無數可能——毒氣？催眠？還是......他似乎猜到了真相，卻又覺得難以置信。
    諾亞號的登船人員經過斯德瑞爾軍方層層篩選，絕對不可能有人能混進來，何況是......異類。
    可如果有人從中作梗呢？
    他急忙朝駕駛室跑去，開始聯係斯德瑞爾高層。
    將剛才的事情上報後，他申請立刻返航。
    可三秒後，通訊器傳來冰冷的聲音：“申請駁回，繼續航行。”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灰敗。
    船頭，鹹腥的海風裹著一股莫名的臭味撲麵而來。
    張成扶著欄杆，喉嚨裏突然湧上一陣腥甜。
    他猛地彎腰，咳得撕心裂肺，指縫間滲出一抹暗紅。
    “你沒事吧？”身後傳來關切的聲音。
    張成迅速抹掉血跡，回頭瞥了一眼——那是個身材魁梧的船員，粗布工裝裹著鼓脹的肌肉，帽簷壓得很低。
    “沒事。”他啞聲道。
    船員走近幾步，海風掠過時，張成嗅到了一絲極淡的香氣：“停，你身上的香味還沒有完全散掉，我可不想因為失去意識掉進海裏。”
    船員雖然麵無表情，但原本粗壯的嗓音突然變成了女聲：“就算你掉下去了，我也會把你拉起來的。”
    張成所看到的模樣，並非這名船員真正的樣子。
    哪怕此刻她的身體被笨重的肌肉外殼包裹，舉手投足間仍透著一股致命的吸引力，若是沒有配置變聲器，就連她說話的尾音都帶著蠱惑人心的韻律。
    經過新人類事件後，授粉後的花，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在雷奧哈德的幫助下，諾亞號出發前，經過偽裝的花悄無聲息地登上了諾亞號。
    張成之所以會帶上花，不僅僅是因為他需要一個信得過的同伴，也因為花是七古神之一。
    有花在，至少沿海地區的異類不敢進攻諾亞號，即便遭遇更加可怕的異類，利用花的能力或許也能避免戰鬥。
    “你的身體......”花猶豫了一下。
    “沒事的。”事實上，早在數字區尋找林一的時候，張成就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了。
    一開始的他其實並未在意，覺得隻是太過疲憊，休息一下就好。
    可漸漸的，這種症狀並未消失，甚至愈發嚴重。這一刻，張成才想起一件事——他和其他人其實從一開始就是不一樣的。
    他是畜人，而畜人的壽命，遠比人類短得多。
    若是自己能夠成為神選者，或許能延長壽命，可偏偏自己沒有。
    再加上離開牧場後發生的事，他的身體衰敗速度遠超其他畜人。
    張成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但在倒下前，他想找到極北之地藏起來的文明，守護林一犧牲自己換來的這個世界。
    所以張成從未和別人說過這件事。
    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你不擔心那家夥將剛才的事上報給斯德瑞爾的高層嗎？”
    張成聳了聳肩：“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正在告狀。”
    “萬一諾亞號返航怎麽辦？”花問道。
    張成搖了搖頭：“不會的。”
    當初的他之所以會選擇斯德瑞爾，不僅是因為這個國家所擁有的科技，也因為這個國家的人是扭曲的、冷漠的。
    為了達到最終的目的，他們可以犧牲一切除自己以外的人。
    他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才建造出這艘諾亞號，一旦啟航，在找到新文明前，絕對不會返航。
    “況且，羅納德安排的人可不止凱森一個。”張成繼續說道。
    “隻是現在還沒有到最關鍵的時候，那些人不會露麵。”
    “不過，斯德瑞爾的高層也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在我主動拿出最後一塊碎片前，他們絕對不會對我出手的。”
    ......
    【張成的航海日誌】
    第15天
    坐標：北緯37°19"，西經45°02"
    風速：28節逆風）
    海況：重度汙染，能見度低於2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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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麵像是一鍋煮沸的毒湯。
    紫黑色的黏液裹挾著死魚浮沫，在船身兩側堆積成黏膩的毯狀物。
    那些魚屍腫脹潰爛，眼球爆出，連異類都不屑啃食。
    正午時分，濃霧突然散開一瞬。
    我看見了，海水在蠕動。
    不是波浪，而是某種活物般的起伏，仿佛水下藏著無數糾纏的觸須。
    那東西應該是異類，但我覺得這些異類可能因為舊紀元的汙染發生了某種變異。
    ......
    第36天
    坐標：北緯52°44"，西經31°57"
    風速：41節颶風預警）
    海況：異類群襲記錄編號：nk367）
    它們來得比預計的早。
    淩晨3點17分，聲呐陣列捕捉到第一波衝擊。
    那些東西像是剝了皮的鯊魚，卻長著蜈蚣般的節肢，從腐海中躍出時攜帶著漫天酸雨，那是一種從未被記載過的異類。
    主炮轟碎了領頭的三隻，但殘肢落進海裏立刻開始再生。
    ......
    我的猜想是對的，那些異類並非災厄級，卻根本不懼怕花的氣息。
    汙染物侵蝕了它們的大腦，讓它們徹底變成了隻會屠殺的變異種。
    它們不分敵我，將咬到的東西撕成碎片，哪怕對方是它們的同類。
    ......
    4點20分，戰鬥結束。
    甲板上堆滿焦黑的殘骸，散發著杏仁味的毒煙。
    我覺得這些異類有一定的研究價值。
    如果是以前的話，我肯定會帶一些樣本回去，而現在......還是算了吧。
    我沒有那麽多時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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