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六毛的態度模棱兩可，想說實話，但還有所忌諱，嘴上說的和他心裏想的不一致。張朝輝看出來了，他這是不敢說出真相，他說出真相所得到的懲處肯定要比不說出真相受的製裁要厲害得多。一個急切想知道真相，一個左右為難不情願說，工作耐心做了個把小時也沒有成功。葉六毛給張朝輝的感覺就是：我承認事是我幹的，但我就是不能說。
    張朝輝出了辦公室，把王胡迪叫過來。
    葉六毛吞吞吐吐不大敢說，張朝輝說，你把我從汽車修理廠帶回來的監控錄像放給他看，讓他清醒清醒，別到現在這個時候還分不清方向！當個輔警不容易，不說實話，到時候我想撈他都沒有辦法。
    王胡迪說，好，我這就把他關在屋裏讓他看錄像，讓他一個人好好反思反思。
    張朝輝說，我的話你還是沒有搞明白，僅僅是讓他看錄像嗎？還有，你讓他好好辨別方向，在單位幹什麽如何幹，就跟在部隊排隊站隊一個樣兒，排不好站錯了隊，就有可能跟錯了方向，走到溝裏去！
    明白，張隊長，王胡迪說，我知道該怎麽做！
    張朝輝交代完，遂離開中隊大院，到街上去了。
    王胡迪轉身進了辦公室，看見葉六毛正若無其事地玩手機，便說，六毛，張隊長找你談話，你怎麽不說實話，我讓你看一段錄像，完了你抓緊找張隊長把實話說了，別再拖延時間了，到時候對你不好。我勸你抓緊實事求是地把張隊長問你的話說出來。
    葉六毛聽了沒有做聲。王胡迪隻好打開桌子上的電腦，插上優盤，把張朝輝從汽車修理廠帶回來的監控錄像放給他看。視頻很短，就幾分鍾時間。
    葉六毛伸頭看完，突然對王胡迪說，胡迪，我要是說實話，我就不能回大隊了，甚至在公安局也幹不下去。
    王胡迪說，怎的？
    葉六毛說，咱們是一起進公安局的，交心也好幾年了，你要不是調到中隊，咱們還一起在大隊執勤。張隊長問的事兒，我對你說實話，是王磊安排我幹的。王磊你也知道，他是楊大隊的紅人，我要是把他交代出來，你說我還能有好嗎？
    葉六毛的話讓王胡迪吃了一驚，說，你怎麽能和孫叫枝的案子掛上鉤兒，王磊怎麽也出麵牽扯到案子裏了？
    葉六毛哭喪著臉說，我哪裏知道？我就是一個輔警，他們讓我怎麽幹我就怎麽幹，當初我還想呢，這都是領導交辦的事兒，天塌了有他們頂著呢，怎麽也砸不到我呀，這話才說了幾天，卻妥妥地被說中了，這不能怪我呀！
    王胡迪說，向張隊長說實話，把詳情細節說出來也還不晚。你可知道張隊長的底細？
    葉六毛說，我哪裏知道？
    王胡迪說，張隊長和羅運富大隊長的關係，你應該知道吧？
    葉六毛說，這我知道，以前聽說他們是大學同學，關係應該不錯。
    王胡迪說，你光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次處理孫叫枝的案子，羅大隊參與進來了。按說刑偵大隊有楊鼎誠在呢，為什麽還要把羅大隊叫過來？下麵的話我就沒必要說了，隻要長個腦袋，腦子裏不進水，就能理清羅大隊和洪局長的關係！
    葉六毛沉默了一陣，說，好，那我就對張隊長說實話。
    王胡迪說，這就對了嘛。
    葉六毛說，這次張隊長讓我過來，依你的說法，是張隊長想把我調進中隊，可是見了麵，卻不是那麽回事。我覺得你們是合夥兒是欺騙我！我一旦說出來事情全過程，回大隊再與王磊見麵不好說話，弄不好我還得受報複。我請求張隊長把我調進中隊，我們一起跟著張隊長幹！
    王胡迪說，你先把張隊長讓你說的話如實說出來，然後談來不來中隊的事兒。
    等張朝輝從街上回來，葉六毛對他如實交代了事情經過。
    葉六毛在孫叫枝案發當日傍晚，剛吃過晚飯，正準備和另一位同事一起到轄區巡邏。忽然接到同為輔警的王磊的電話，讓他立即到大隊辦公室來一趟。
    王磊雖然無職無權，但由於他進刑偵大隊較早，年齡大些，主要是他跟大隊長楊鼎誠關係走得很近，平時有些工作上的安排，大隊長楊鼎誠都是交給王磊分派，因此，隻要王磊交代的任務，大家一般都很積極配合。
    葉六毛開車很快就來到了刑偵大隊的辦公室，看見王磊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顯然等得有點兒著急。他趕緊下車，徑直進屋，問王磊說，什麽事兒這麽急？
    王磊說，你抓緊開一輛私家車，在縣城北關外的307省道，375公裏標誌碑南邊100米的監控攝像頭之北的路肩下邊等我電話，我什麽時候打電話，讓你上307省道你再上去。沒有我的電話，你就一直在剛才說好的路肩下等著。
    葉六毛不知道什麽意思，想問問清楚，王磊製止說，什麽也不要問，一切聽我指揮就完了。
    葉六毛看著張朝輝說，我聽了安排，就去找私家車。我以前在轄區巡邏的時候，和一個叫薄英偉的汽修廠老板熟悉，以前從他那裏臨時借個車用一下，隨便打個招呼就能把車開走。這次因為王磊讓我辦的事兒聽起來十分神秘，好像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有這回事兒，因此我隻好趁薄英偉他們一起喝酒的機會，將停在院子裏的一輛商務車開走了。
    那天天也不是太黑，路燈和天上的月姥娘，還有周邊民舍的照明都把各色物件兒映得通亮。
    我很快就把車子開到王磊指定的位置。在車子裏等了大約十分鍾，終於等來了王磊的電話，他告訴我說，車子上路後一直往南開，往南至預定的停車位置這段路總共2公裏，車速控製在60碼，你計算好裏程，在980米處停下。等看到一個穿綠色軍大衣扛著一個女人的流浪漢在路上靠右走的時候，你讓他把扛著的女人放在路上就行了。我說，我讓他放下他就放下了嗎？他會聽我的指令嗎？王磊讓我放心，說那個人聽得懂指令並予以執行，我的任務就是讓那個流浪漢把扛著的女人放到路麵上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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