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君連說完，自顧進了後麵掛圖紙的那間小屋。
    孫叫枝的臉像那天在這間辦公室裏一樣，微微起了一片紅暈。她回頭朝門口看了一眼，發現辦公室的門不知什麽時候被支君連關上了。孫叫枝回過頭來，腳步遲疑了一下，隨後也跟進了那間小屋。
    支君連和孫叫枝這回看圖紙看得時間有點兒長，出來的時候，透窗照進來的陽光在辦公桌上的位置都有了變化。孫叫枝和支君連進那間小屋的時候，窗外的陽光照在顯示器上，他們從小屋出來的時候，那束陽光已經照到地上去了。
    支君連先從小屋子裏出來，後麵的孫叫枝在門旁探頭朝外麵看了一下，才走了出來。
    支君連坐進辦公桌後麵的椅子裏說，幹脆你不要在工地上的環衛組幹了，我這辦公室正缺一個文案，你過來到我這幫忙算了。
    孫叫枝說，我在工地環衛組幹活兒掙的錢多些，掙得多，到時候，還你幫我墊付的那部分首付款能還得快些。
    支君連說，到我這幹兩年，工資就抵欠款了，另外每月還給你四五千塊錢，你看怎麽樣？
    支君連的這個說法很有誘惑力，孫叫枝很想一口答應，但是考慮到自己與趙振邦同在一個小區打工，到支君連的辦公室上班可以是可以，就是怕趙振邦懷疑上就壞了。因此，她沒有當場答應支君連，隻說回家想想，等考慮好了，一定盡快給支君連答複。
    支君連說，你很不錯，我希望你明天就能回複我，你不要用電話答複我，我想讓你明天，或者最遲後天，到我辦公室裏來，當麵對我說。咱們確定下來，我就盡快著手安排人，把你買房子貸款的事兒辦好。
    孫叫枝回家後，傍晚吃飯的時候才見到了趙振邦。看見他一身深深淺淺的褐色的鋼筋鏽，問，你又到工地幹活去了？
    趙振邦說，俺爸的病基本穩定了，說我們等著還貸款，非得讓我去幹活，醫院裏不需要我陪護，他把俺大姐叫去了。
    想起在支君連辦公室裏頭那間小屋裏做的事兒，孫叫枝有點兒不敢看他的眼睛。但一想到這還不都是為了趙家，為了趙振邦和他的兒女，心裏的愧疚才平複一些。
    吃了晚飯，趙振邦的疲累有所緩解，沒等孫叫枝說什麽，就問她，買房子的事兒你辦得怎麽樣了？中隊張隊長的話可起了作用？
    孫叫枝說，一個嶼石縣刑偵中隊的中隊長，又是支君連的老同學，支君連的工地也在他的管轄範圍，怎麽會不起作用！
    辦好了？趙振邦問。
    孫叫枝說，差不多了，但我還想趁這個機會讓支老板多優惠一點兒。
    趙振邦說，有可能嗎？開發商可都是逐利的，用最少的資本，獲取最大的利潤才是他們的本性，如果再對他們進一步有所要求，我估計可能性不大。
    孫叫枝說，看情況再說。
    趙振邦說，看什麽情況？難道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孫叫枝說，我把咱家的情況說給張隊長聽了，張隊長答應盡量幫我們一把，說再給支君連打電話說說。結果張隊長一問，支老板竟然同意了。
    趙振邦聽了，急忙問，支君連同意什麽？
    孫叫枝說，就是張隊長幫我們選的那套房子，支老板同意在免去7400元的基礎上再給我們減免五萬塊錢。另外我們的首付款隻需要交八萬塊錢就可以了。
    趙振邦說，支君連這麽好？你怎麽對他說的？
    孫叫枝說，我說咱們家裏隻有八萬塊錢，為了不耽誤將來小孩上學，現在急於買房。
    趙振邦說，首付隻交八萬塊，那還不是把用來交首付的一部分錢移到貸款裏去了嗎？那還是沒少交呀！
    不是你那樣算的！孫叫枝辯解說，首付款不用交的三萬塊錢由支君連出，是算我們借他的，這樣我們手裏有了這三萬塊錢節餘，家裏人再出意外，我們就不用太害怕了，暫時少出三萬塊錢，家裏再出了大事小情，基本上都能應付得了，再加上咱家的蔬菜大棚收入，以後估計過日子也不會太作難。
    趙振邦聽了，有些振奮，說，咱們這算是因禍得福，蟠桃園小區的開發商不打你，咱們也不會認識刑偵中隊的張隊長，不認識張隊長，光認識支君連一點兒屁用也沒有，現在好了，你看看人家幫了咱們多大的忙！等房子貸款的事兒完全辦好了，咱們一起去看望張隊長，買些東西表示感謝。
    孫叫枝說，你送東西我估計張隊長不敢收，現在縣裏抓反腐抓得很緊，電視上整天抓這個逮那個，大小都是老虎。
    趙振邦說，抓的都是貪汙數額巨大的，小小不言的，國家哪裏顧得來？
    孫叫枝說，蒼蠅老虎一起打，嶼石縣大到縣委書記，小到部室辦事員，抓的還少？
    趙振邦說，那怕什麽，我們又不是托張隊長辦非法的事兒，我們純粹是表示謝意。
    孫叫枝說，謝人家什麽？謝人家與開發商關係好？在錢的問題上幫了忙？我覺得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幹活兒掙錢吧，別再因為開發商再去與張隊長見麵，現在開發商是社會矛盾的焦點，萬一因為咱們，張隊長倒了黴，那就壞事兒了。你聽我的話，千萬別再主動去找張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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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孫叫枝說的有道理，趙振邦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同意孫叫枝的說法。
    孫叫枝說，雖然說省了三萬塊錢的首付，但是這筆錢又不能憑空消失，早晚還得還給人家。鑒於咱們家的特殊情況，支老板看在老同學張隊長的麵子上，給張隊長出了一個主意。
    趙振邦說，看來支老板對我們家的事兒也是抱著同情的態度，他出了什麽主意？
    孫叫枝說，支老板對張隊長說，咱們家買了房，每月將有四千塊錢的按揭貸款要還，如果再背那三萬塊錢的債，估計日子過得會很艱難，還不如安排給孫叫枝一份高薪工作，他那正缺一個文案，如果對外招聘的話，月薪就得給人家六七千，如果孫叫枝能勝任文案工作，讓她過來負責文案，每月扣除三千塊錢，直至扣完，在他那兒幹兩年，就等於還錢了。張隊長就打電話問我可同意，我當場沒有答應，說回去考慮考慮，等考慮好了再給他回話。張隊長說他很忙，考慮好了不用對他說，直接回複支君連就可以了。你說怎麽辦？我聽你的。
    現在房地產這塊條條框框特別多，國家要求按揭貸款的首付款最低是購房全額的百分之二十多，如果低於這個數，恐怕房企會受到市場管理部門的處罰，最終吃虧的還是咱們買房子的。所以支老板就從他那裏拿錢把我們的三萬塊錢空檔填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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