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暗夜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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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人,不論幹什麽,一律向錢看,孫叫枝說,無論幹什麽,都想方設法弄錢。你剛才說的我相信,老古語講,千裏做官,為了吃穿,那些當官掌錢的,水過地皮濕,哪裏有不撈的,多少之說罷了。
你說的是,張朝輝說,盡管有些官員願意為了錢獻身,不惜入獄坐牢,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們還是不想以這麽個結局,結束當官為宦的仕途生涯。因此,他們在任時,不隻是在本單位拉幫結派,甚至還把觸角伸到其他的單位部門,廣結錢緣,拉攏同好,營造共富圈,以期維護他們的圈錢通道不出紕漏,不露風聲。
嶼石縣新來了一個縣長,聽說抓反腐手段挺厲害,孫叫枝說,但我在工地幹活的時候,卻聽說有一個開發商是新縣長帶來的,不知道是哪一家開發商。
新來的縣長名叫戚繼祖,是2019年從外地來嶼石縣就職。新縣長抓城市建設比較積極,今兒看安置房幹得如何,明兒看商品房進展咋樣,上午明查道路建設,下午暗訪河道清淤,忙得不亦樂乎,他笑嗬嗬地這裏站站,那裏看看,看似輕鬆隨意,卻把電視台的攝像編導累得夠嗆。
孫叫枝晚上消停下來,一開電視,就能看見嶼石縣的新聞,看見戚繼祖的一張地包天大嘴,占住電視屏幕的大半個,在裏麵指點江山。
張朝輝沒有提縣長戚繼祖,卻對孫叫枝說,你提到的太平鄉趙油坊村的村長趙厚遠,我早就聽說了,他原先因為倒騰嶼石縣的墨玉原石,認識了住建局的副局長李國慶。李國慶是一個墨玉愛好者,喜歡玩墨玉在嶼石縣是出了名的,但他在墨玉方麵的名聲不在玩,他主要是鑒賞,鑒別。
嶼石縣墨玉開采和出售的繁榮期,因為墨玉主要出產地在境內的嶼石河河床,這就使嶼石縣境外,特別是沿嶼石河溯流而上的境外區域,傳出嶼石縣是墨玉出產地下遊的說法,意思就是說嶼石縣嶼石河裏的墨玉原石,都是從嶼石縣境外,從嶼石河上遊的區域,暴雨季節,順流衝擊到嶼石縣嶼石河的河道裏的。
這種說法雖然目前沒有證據可資考證,官方和民間組織,也沒有人出麵加以證實。但卻導致了一個令人比較頭疼的後果:嶼石縣的玉石市場陸續出現了假冒嶼石河墨玉和墨玉原石上遊原產地的劣質品。一開始的假墨玉和墨玉原石,都很容易辨別,凡是常玩墨玉的人,一打照麵就能識別真假,但後來的假冒手段越來越高超,一般人就不太容易識別了,被騙的人也隨之增多。
作為墨玉愛好者,盡管被人冠以嶼石縣墨玉鑒別第一人的李國慶,還是感到在墨玉辨識上力不從心,不能保證辨鑒百分之百不出錯,擔心自己收藏的墨玉是假貨,成了他的一塊心病。就在這個時候,擅辨墨玉真假的趙厚遠出現了。
聽說李國慶是通過玉石市場一個倒賣玉石的老板認識趙厚遠的。趙厚遠認識李國慶後,很快就被李國慶通過關係,安排為趙油坊村的村長,這也就應了商而優則仕的說法,做生意有了錢,就想做官,以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高人一等。
張朝輝說,如果趙厚遠到此為止,老老實實在趙油坊村當村長,我也不會關注他。之所以關注他,主要是因為,他背靠李國慶,到處替人買學區房,打著可以幫購房者爭取到優惠價的旗號,一套房賺取三到五萬塊錢。他對購房人說,你先交幾萬錢活動費,我就可以幫你爭取從總價上減免不止三萬或五萬的數額。其實他活動個屁,他直接找李國慶,李國慶再找開發商,要求給個優惠價。作為住建局管理開發商監管賬戶和審批開發商預售房的負責人,這個麵子開發商願意給。
縣長戚繼祖分管嶼石縣的城建,當然明白全縣的開發建設不僅事關國計民生,還與他的身家性命息息相關,一旦失控,他必定不能全身而退。因此,如何營造一個安全無虞的保險鏈是當務之急。塌天大事往往起於青萍之末,戚繼祖深知這個道理。
2019年,他剛到嶼石縣赴任,肯定了解嶼石縣前任縣長程潮因貪腐入獄的事兒。之前有一家開發企業的一個副總,在後備箱裏用牛皮紙封了幾十斤重的現鈔,準備送給縣長程潮。現在沒有人敢用銀行卡和電子轉賬手段行賄,一般都是現鈔。那副總原來都是在外地與程潮接洽,沒想到聯係了幾次,在外地都沒有能夠見著程潮。因為這次要辦的工程項目,如果能接下來,利潤相當可觀,但這項目並不隻是這副總所在的一家開發商在爭取,所以此副總有些著急上火。
這天在嶼石縣又沒有等到程潮縣長,時間已經是夜晚十二點多,副總認為當天晚上沒有戲了,遂決定第二天再做打算。副總奔波了一整天,有些累,就找幾個朋友來酒店小酌幾杯。沒想到淩晨一點的時候,副總接到密報,說程潮縣長此時已回到住處,讓他抓緊前往。
辦事送錢送禮,為保險起見,不宜讓酒肉朋友知曉。事不宜遲,時且在深夜,副總估計夜查的交警也都回家去了,以為酒駕一次,沒有那麽巧被警察碰上,沒想到上車剛拐上一個路口,就被交警逮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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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總本來是一個很謹慎的人,沒想到喝了點兒酒就不是他了,仗著幹了幾個工地,不缺錢,又兼認識程潮縣長,頗不把查獲他的交警放在眼裏,聲稱是程潮縣長安排他駕車前往,有要事相商。
交警看他喝得嘴都打瓢了,以為他說的是醉話,拿縣長壓他。
你別編瞎話,半夜三更縣長哪裏有閑工夫接待你。
看交警不願放他走,副總心急如焚,如果今天再見不到縣長,錢送不出去,要辦的事兒能辦成的幾率就得大打折扣,幾乎可以說沒有希望。
情急之下,副總氣急敗壞,指著交警的鼻子罵罵咧咧,還隨手掏出手機撥出了縣長程潮的電話。副總不罵人還好,一罵人,交警不願意了,說,我五十歲的人,你他媽三十歲,我都可以當你爹了,你竟然罵我,你別說找縣長了,就是找省長,我都不能放你走。
這時,副總上前推搡交警,打電話招人。
看副總呼叫後援要來硬的,交警是個輔警,五十出頭,正在不怕事的年紀,遂呼叫附近同事支援。
支援都在不遠處,三四個人一擁而上,不僅製服可副總,還把他的車子翻了個遍。
好家夥!一個支援拎著碩大的鼓鼓囊囊的盛錢袋子拉開拉鏈展示。
他說去找程縣長!
那個五十歲出頭的交警探頭往錢袋子裏頭瞅了一眼。
好吧,你既然找程縣長了,我們就在這裏等程縣長過來,他要是讓我放你走,我二話不說就放你走,你放心吧。
前任嶼石縣的縣長程潮就是在這件事上,被順藤摸瓜捉個正著,判刑入獄。
這明顯是程縣長沒有理順與公安局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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