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運富蹙著眉頭，好像頭疼似的，正閉著眼，用兩根指頭捏眉梁骨之間的腦門皮，聽見徐宏偉這麽說，睜開一隻眼看著他。
    徐宏偉便講，聞德普失蹤後，楊鼎誠讓我和朱雙喜去監視建設大街胡建強一家的動向。
    我從交警大隊過來得比較遲，羅運富說，有些情況不是太了解，聽說這個胡建強在楊鼎誠的違法活動中起作用不小，搞了不少動作。
    胡建強原本是嶼石縣政府辦公室的一名工作人員，徐宏偉說，聽說早先搞縣誌，後來縣裏申遺，要把一個神仙般傳說中的人物搞成曆史真實存在，認為胡建強有編縣誌的功底，就讓他搜集整理傳說故事，把神仙人物的故事寫成有據可查的史實。
    胡建強在楊鼎誠製造的所謂嶼石縣製販毒計劃中，扮演一個毒品載體的提供者，當一名狗販子。可是楊鼎誠的計劃中途被聞德普識破，為了銷毀證據，防止知情者胡建強一旦被洪招才抓獲，把自己策劃的陷害洪局長的企圖全盤托出，楊鼎誠就安排朱雙喜和我一起監視胡建強一家。
    監視胡建強一家就能保證他們不對外公布楊鼎誠的計劃了？
    羅運富無聲地笑了一下。
    徐宏偉有所遲疑，囁嚅著沒有說話。
    你說重點，關於胡建強一家，你還知道什麽？
    羅運富追問。
    楊鼎誠想在胡建強家製造一起火災！徐宏偉說。他瞅了一眼羅運富，隨即耷拉下眼瞼，把視線投向地麵，不敢與他對視。
    楊鼎誠這不是想把胡建強一家燒死，達到毀滅證據的目的嗎？羅運富說，上次建設大街胡建強家的那場大火我聽說了，當時我尚在交警大隊，洪局長還沒有把我調過來，但是大火並沒有燒死胡建強一家，連一條小狗的骨頭都沒有發現。
    是的，胡建強家被大火燒成一片焦炭，現場盡管慘不忍睹，當時我和朱雙喜都認為這下胡建強一家肯定都被燒死在灰燼裏頭，可等我們前去他家查看的時候，卻連一具屍體也沒有發現。
    徐宏偉對查驗結果表示不解。
    你們不是放火人？
    羅運富質疑。
    不是，我和朱雙喜都不是！徐宏偉辯白，楊鼎誠總是喜歡把一件事兒拆分成好幾段，交代給下麵的人幹，你幹開頭，他做中間，最後由我來結局，這種辦法並不是這次旨在將洪局長趕下台的行動中才開始應用，而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並且參與行動的每一個人，或者每一個小組彼此都不知道各自所執行的任務。我和朱雙喜在火燒胡建強一家的事件之前，被告知我們的任務就是及時向一個人通報監視到的胡建強一家的信息。一旦發現他們全部待在家裏，就立即通知那個人。
    你說的那個人是誰？通知他幹什麽？
    徐宏偉看了一眼旁邊沙發上的王磊，又看了看羅運富，不再吭聲。
    此時的王磊也在凝神聽他講話，看見徐宏偉看了他一眼之後，欲言又止，主動起身要求暫避。
    你好好說，我出去解個手。
    王磊走出門。
    沒有什麽要避開王磊的，你直接說好了。
    羅運富對徐宏偉說。
    我感覺我和朱雙喜向其匯報監視結果的人有點像王磊！
    徐宏偉朝門外瞥了一眼，幾乎肯定地說，因為之前王磊是個輔警，我和他平時沒有什麽交集，再加上本身我與他也不熟悉，沒有怎麽講過話，我始終沒有猜得出那個人是誰，這幾天與他打交道，聽他說話漸多，我才感覺王磊就是那個接受我和朱雙喜匯報情況的那個人。
    哦，你肯定嗎？羅運富問。
    應該差不多，徐宏偉說，等朱雙喜回來，你可以再向他求證，監視結果的匯報，朱雙喜匯報得多些，主要是他向那個人匯報，朱雙喜去哪了？怎麽不見他回來？
    朱雙喜已經死亡的消息，羅運富此時不願意對徐宏偉說，但一時還沒有找到比較好的托辭，正不知道說什麽，王磊突然進來說，我就是你說的那個人！
    王磊的自證，使羅運富和徐宏偉都有點不知所措，皆緊盯著他。
    王磊重新坐到沙發上，對徐宏偉說，我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把我所知道的，關於楊鼎誠所犯的一切罪行都向羅大隊和洪局長交代清楚了，隻要你坦誠說出你所能說出的聞德普的下落，哪怕能提供聞德普失蹤前說過的一句話、最後出現的地點都算立功！你看我，因為揭發楊鼎誠和李本順，現在已經被洪局長親自批準，由輔警的身份轉成正式在編的幹警了！
    關於身份的來龍去脈，王磊沒有對徐宏偉說實話。講完上述一段話後，他朝羅運富看了一眼。
    羅運富沒有回應王磊的說法，在聽王磊講話期間，他一直垂頭玩弄著手裏的一支水筆。
    看羅運富一副考量什麽的樣子，王磊對徐宏偉說，你接著講，我們都聽著呢。
    你原來真是和我們一起，跟著楊鼎誠走的，我現在向羅大隊所反映的楊鼎誠的諸多問題，你應該都有所耳聞，徐宏偉說。
    那不一定，王磊持異議，說，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我也隻是接收你們的匯報信息，然後把接收到的信息，匿名傳達給下一個小組，讓他們按照信息進行分析判斷，再決定是否執行下一步行動。
    徐宏偉說，根據我的判斷，給我們下指示執行下一步行動計劃的人也是你吧。
    不錯，你和朱雙喜的一切行動都是我安排的，王磊承認。
    聞德普失蹤的那個傍晚，楊鼎誠全城搜捕聞德普一無所獲，他帶幾個人去天網監控中心調取城區及各關口監控，我和朱雙喜則被一個電話安排，連夜去監視胡建強一家的動向，隻要發現胡建強和他媳婦兒，孩子都在家，馬上給那個人電話匯報。
    說到這裏，徐宏偉看了看王磊。
    那天天一擦黑，就開始下雨，起先下的是小雨，八點多鍾變大，秋風刮斜了雨線，人一到雨地裏，一會兒就把秋衣打濕。我和朱雙喜接到命令，沒有回家吃飯就到指定位置監視胡建強家。
    胡建強家的門關著，也看不清裏麵是否有人，為了確保情報的準確性，我和朱雙喜決定先去胡建強家看看都有誰在。朱雙喜平時都在大隊辦公室待著，幫楊鼎誠打雜、開車，不像我整天在街上執勤，街麵上的人大部分都認識我，所以就讓朱雙喜去胡建強家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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