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保密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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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在路燈光照微弱區域的年輕人顯得稍胖,不知他為什麽不願意待在亮光底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老劉,剛才還寬展的眉頭這時緊蹙起來,不慌不忙的語速也有所加快。
    也許是我記錯了,我說的就是上天公安局送過來讓你們保管的那具屍體,這個事兒必須抓緊盡快搞好,不能耽誤,火葬場的冷庫就蛋子兒大那點地方,待在裏頭沒有火化的基本上都是有問題,等待公安機關處理的屍體,我現在就是被派來處理那具屍體的,你抓緊把他燒化!
    胖乎乎的年輕人擰著腦門,明顯不耐煩。
    老劉想起場長讓他“一切聽從來人的安排”,又兼年輕人眼看就要發脾氣,隻好答應說,燒化沒問題,我盡快!你進來和我一起找,裏麵你們公安機關交這裏有好幾具屍體,你說哪一個,我就燒哪一個。
    燒死的人跟其他原因致死的人,屍體特征區別明顯。你在這裏頭是幹哪一塊的?
    我是火化工。
    一個火化工,經常與死屍打交道,會不知道燒死的人與其他屍體有什麽區別?年輕人不滿地說,我不進去了,你自己找找看,抓緊搞!
    燒好了送哪裏?
    等通知就可以了,胖乎乎的年輕人說,火化那具屍體的事兒,你不要到處說,這是機密,一旦因為亂說話出了問題,就是你的責任!你叫劉萬順是吧?
    話音還在嘴邊飄忽著,那年輕人就已經拉開了車門,坐進了駕駛室。
    看著小車駛離了大門口,老劉重新上鎖,完了站在風口想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劉萬順是他的名字,但已經好多年沒有人當他的麵這麽全須全尾地叫他了。
    不論外界,還是火葬場裏的職工,但凡認識他的,都叫他老劉。隻有參加社區的活動,或者火葬場每兩年一次勞動合同的更新需他親簽的時候,他要想一想,才能把自己的姓名叫劉萬順這一事實想起來,然後再琢磨一會兒筆畫,才很陌生似的簽上“劉萬順”三個字。
    他的孫子上小學,看見他寫的名字,認為他寫得很糟糕,責怪他:老師說了,名字就是自己的臉,你一寫出來,就等於把自己的臉麵留在紙上。人家沒見過你的人,一看你的簽名,歪扭子七八,就會認為你這個人長得跟你的名字一樣不好看,甚至是一個邋遢肮髒,不負責任的人,誰也不願意與你共事,不但不願意與你合作辦事兒,甚至還有可能把你看癟了,眼睛夾都不夾你!
    挨孫子批評的老劉,也沒有把孫子的話當回事兒,反正簽字寫自己名字的時候又不多,管它寫得好看還是不好看。再說,他所接觸的人大多是雙目緊閉死去的人。死了的人誰還能把他看癟,看不起他呢,哪一個還能起來與他合作辦事?在火化間,他老劉是主宰,在合作上,他是當家作主的人,那些個死人,他想與他們怎麽合作,他們就得怎麽老老實實配合。他說,進去!那些人就得手腳並攏,循規蹈矩鑽進爐膛裏去。他說出來,那些化作骨頭渣子的人,一吭都不敢吭,順順溜溜鑽出來。誰要是膽敢不聽他的指揮,他非得在他的身子上,用髒爐鉤扒拉幾下不可。
    老劉在大門裏邊站了一會兒,忽然想起剛才那個胖乎乎的年輕人說的話,期間他說冷庫待火化的屍體都是等著公安機關處理的,看來那個強勢的年輕人多半是個警察,他把自己多年來都沒有人叫起來的姓名竟然能這麽準確地說出來,而且,就連場長都聽他的話,他叫場長幹什麽,場長就按他的要求幹什麽。場長雖然沒有過來,但他卻言之鑿鑿,勒令似地要求老劉完全聽從那個年輕人的指派。看來,那個年輕人來頭不小。
    好了,不去費腦子想那麽多無聊的事了,淨是一些七八糟的東西,要是媳婦兒允許她回去洗澡,哪裏還能多出這些爛眼子事!
    冷庫大門的鑰匙他掌著其中的一把。原先開冷庫的門,得有場長的簽字批準才行。冷庫建成投運之初,簽批手續執行得還可以,但有幾次場長出差不在單位,事情磕磕絆絆辦得頗不順利,正巧碰到一個硬茬,鬧翻天,差點按不下去。遂有了場長電話授權的方式。後來手續逐漸稀鬆,有時候傳達場長的指令,承辦人也可以打開冷庫對屍體有所安排。
    但凡留置在冷庫裏的屍首,一般都是鬧糾紛有爭議尚沒有處理好的交通事故致死者,也或者是刑事案件中受害人千瘡百孔的屍體。死者的家屬都不願意多看一眼,局外人誰打一具死屍的主意幹什麽呢?開個門沒必要設置嚴密的手續。
    自從簽不簽批都可以打開冷庫之後,冷庫的一把公用鑰匙就放在化妝師夫婦、老劉和李文祥約定的化妝間一個廢棄不用的牆插裏頭。
    固定牆插的螺絲原本兩個,隻用了一個。取放鑰匙,隻需稍往上掀一點插座,就能實現。
    這樣一來,如需打開冷庫,不論他們哪一個在單位,都能如願。
    那個年輕人要他今天盡快把那具被火燒死的個子火化了,老劉不著急,他站在原地,抬頭朝天上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不是很多,分布得也不均勻,在天上掛得老高,看起來還沒有棒子粒大,跟縫衣裳的針眼子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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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養的小黃,土著小犬,體型不大,慈眉善目,尾巴圈成一個整圓,露出黑黑的腚眼,一叫一撮擠。帶著她的兩個孩子列隊坐在地上,歪頭看著他,好像對老劉的去向有疑問。
    老劉在小黃的腦殼上摸了一把。
    我還有其他的事兒,他說,你們都回窩兒睡去吧。
    說著就朝化妝間方向走去。
    化妝間其實是冷庫的外間,不是一個獨立的存在。老劉經過化妝間,掀開牆插,取了鑰匙,繼續往裏麵的一個看似厚重的金屬推拉門走過去。
    老劉打開了冷庫門。
    據老劉所知,冷庫待火化的問題個子不是很多,隻有兩具。其中的一具擱置了兩年多,是一件傷害案的受害者。因為所涉及的賠償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家屬堅決不火化,與對方死磕到底,官司一直打到現在,仍沒有解決好。除了這個個子,還有就是剛才那個年輕人所說的編號13被火燒死的人了。
    編號13的牌子,是當時辦理交接手續時,老劉隨手拿起來掛在屍袋上的。
    冷庫盛屍的抽屜上上下下那麽多,老劉卻沒有找見掛有編號13牌子的屍袋。
    13號的個子當時是他親手放進抽屜裏去的。間隔這才不多幾天時間,他卻憑記憶沒有在那具屍體應該待著的地方把它找到。
    就在前天,嶼石縣民政局局長帶著上級部門的領導來火葬場檢查工作。為了迎檢,告別廳,化妝間,火化間,包括這間冷庫都被那對化妝師夫婦重新整理了。難道13號個子被他們整理到別處去了?
    老劉逐個查看抽屜,終於在最低層左側靠牆的一個抽屜裏找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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