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茵茵跪在潮濕的焦土裏，指尖被婚戒邊緣割出血痕。燒焦的紫藤新芽正從她掌紋間鑽出。
    "蹲下！"
    父親的低吼與子彈同時抵達。周茵茵旋身翻滾時，看見數百個何鴻森克隆體從山崖裂縫中湧出。他們的機械義肢撕裂雨幕，關節處0917的警號在雷光中流淌成血河。最前排的克隆體突然扯開麵皮——機械骨骼包裹的竟是周夏明年輕時的麵容。
    輪椅碾碎枯枝的聲響從身後傳來。周茵茵回頭刹那，呼吸停滯在喉間。母親的白紗裙擺正在暴雨中綻開血色牡丹，萎縮的雙腿纏滿紫藤新芽。那些嫩綠藤蔓穿透她蒼白的肌膚，在輪椅扶手上結出帶刺的花苞。
    "他們要的不是眼睛。"周夏夏抬起枯萎的右手，燒焦的戰術筆從袖口滑落，"是1997年你父親臥底時的虹膜數據。"
    陶瓷刀刃破空而至。周寅坤的傘尖挑開克隆體襲向女兒的機械爪，火星在雨幕中濺出澳門賭場的全息投影。茵茵看見二十歲的父親在投影裏拋接籌碼，金絲眼鏡後的瞳孔泛著不自然的幽藍。
    "阿坤！左邊第三個！"
    母親突然揚起的聲線裹著金屬顫音。茵茵轉頭望去，輪椅正撞向某個脖頸帶燙傷的克隆體。鋼製輪轂與機械義肢相撞的瞬間，她看清那人耳後的紫藤刺青——與兄長嬰兒時期胎記完全吻合。
    劇痛在太陽穴炸開。茵茵的戰術筆脫手飛出，筆尖穿透全息投影釘入岩壁。泛黃的1997年緝毒報告從裂縫中湧出，紙張上的血跡突然流動起來，匯成赤柱監獄的暗道圖。
    "接著！"
    父親甩來的婚戒還帶著體溫。茵茵接住的刹那，鑽石棱角突然刺破指尖。血珠墜入紫藤根係時，九百克隆體齊聲發出兄長臨死前的慘叫。她看見每個機械義肢的掌心都睜著母親的眼睛，那些瞳孔裏映著2003年空蕩產房的監控畫麵。
    "別看！"周寅坤的雨傘橫掃過克隆體脖頸，飛濺的機油混著人造血液糊住茵茵的警徽。當陶瓷刀斬斷最後一根數據纜時，焚燒的賬本灰燼突然匯聚成兄長虛影。
    "茵茵..."幻象中的周夏明伸手觸碰妹妹發梢，"紫藤架第三根石柱。"
    輪椅撞擊聲打斷虛影。茵茵轉頭看見母親撞向祭壇核心，婚紗下擺的紫藤突然瘋長。那些帶刺的藤蔓纏住克隆體瞬間，周夏夏枯萎的右手按向心口——二十年前埋入腿骨的微型炸彈開始倒計時。
    "不要——！"
    茵茵的嘶吼與爆炸聲同時響起。氣浪掀翻她的瞬間，父親染血的風衣裹住她全身。滾燙的0972燙痕貼上她額頭時，茵茵聞見澳門賭場特有的雪茄與血腥味。
    硝煙散盡時，燒焦的輪椅殘骸上隻剩半幅蕾絲裙擺。茵茵爬向那抹殘白，發現血跡繡著的占中事件坐標正在紫藤汁液中溶解。她顫抖著捧起碎片，看見母親的微笑凝結成維港黎明前的薄霧。
    "收好。"父親將戰術筆塞進她掌心，陶瓷刀麵映出他龜裂的嘴角，"你母親在基金會地下三層..."
    驚雷炸響，茵茵突然發現克隆體的殘骸正在重組，機械骨骼拚接成巨大的洪門祭鼎。鼎身浮現的監控畫麵裏，穿病號服的周夏夏正在玻璃艙內沉睡，紫藤根係順著輸液管爬滿全身。
    "這才是收網時刻。"周寅坤扯開染血的襯衫，心口彈痕與鼎身紋路完美重合。當他的警徽擲入鼎眼時，茵茵聽見二十年前婚禮的鍾聲穿透雨幕。
    太平山突然開始震顫。茵茵握緊戰術筆衝進重組的數據風暴，筆尖刺入鼎身的刹那，她看見自己的瞳孔在機械義肢表麵無限複製。每個倒影裏的周夏夏都在微笑，蒼白指尖輕點1997年的血色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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