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油墨味滲進唐樓，夏夏蹲在浴室瓷磚上拚遺書碎片。檸檬汁抹過的紙頁顯出金線，勾勒出嬰兒床輪廓——正是曼穀金鋪櫥窗裏擺著的金絲繈褓模型。
    "喀嚓。"
    窗外榕樹枝突然斷裂，夏夏慌忙把遺書塞進鐵盒。冰鎮荔枝從窗台滾落，在斑駁地磚上洇出淡藍水漬——和周寅坤傷口的血相同顏色。
    曼穀金鋪的晨光斜照在繈褓模型上，周寅坤正往金絲間編入翡翠珠。薩瓦什的銀辮纏住他手腕："這模型用的是那丫頭的胎發吧？"
    "你女兒的臍帶..."周寅坤突然扯斷三根金絲，"還泡在芭提雅賭場的福爾馬林裏。"他彈指將翡翠珠射向電視，維披什正在擦拭的領帶夾應聲碎裂，露出藏在藍寶石後的微型芯片。
    林城踹門時帶進熱風："坤哥，萊斯的人去了銅鑼灣電車廠。"
    "把1998年的行車記錄調給他們。"周寅坤咬破指尖在繈褓滴血，"記得在第七幀插入她抓周的畫麵。"血珠順著金絲流到嬰兒床頭，凝成泰文"監護人"。
    香港電車廠的鐵軌曬得發燙，夏夏跟著淡藍水漬找到第七節車廂。座椅底下粘著奶嘴，咬開竟是微型膠卷——二十年前周寅坤抱著嬰兒的她，站在燃燒的周家老宅前。
    "妹妹，借過。"
    掃街阿婆突然撞來，竹掃帚刮破她裙擺。夏夏彎腰整理時，發現掃帚柄所刻與周寅坤鎖骨疤痕一模一樣。碎冰從阿婆的保溫杯濺出，在鐵軌上融成箭頭，直指廢棄檢修庫。
    曼穀死亡鐵路的震動驚起烏鴉，周寅坤枕著鐵軌聽貨運列車的節奏。林城遞上冰鎮椰青："夏夏小姐進了電車廠。"
    "把檢修庫溫度調到1998年3月21日的產房數據。"他咬碎檸檬糖，酸得眼角微紅，"在第七排座椅放盒奶糖，要沾金鋪香灰的。"
    列車呼嘯而過時，周寅坤翻身躍上車頂。集裝箱門縫滲出的血染紅他球鞋，二十年前產房的消毒水味混著夏夏甜不甜奶不奶的香味撲麵而來。
    香港檢修庫的鐵門吱呀作響，夏夏踮腳去夠通風管口的鐵盒。校裙腰帶突然崩開，露出腰間完全綻放的藍玫瑰紋身。金粉從花瓣間灑落，在地麵拚出周耀輝車禍的彎道坐標。
    "原來你在這。"陳舒雯舉槍逼近，夏夏突然扯開衣領，藍玫瑰紋身正泛著紅光，"每次他受傷，這裏就會開花。"她轉身撞翻檢修架，1998年的電車零件雨點般墜落。
    曼穀湄南河的金箔漂到橋洞下，周寅坤正用血在金絲繈褓寫坐標。手機突然響起特別鈴聲——夏夏五歲唱的《小星星》。接通瞬間，他聽見子彈上膛聲與她的喘息："為什麽用金絲編繈褓？"
    "因為..."他撕開滲血的藍玫瑰紋身，"小哭包值得最好的搖籃。"
    檢修庫爆炸的氣浪掀翻夏夏，周寅坤破窗而入時襯衫還沾著曼穀的香灰。他拎起夏夏後領，翡翠繈褓模型從她懷中滑落，金絲在火光中映出二十年前的畫麵——十七歲的他抱著嬰兒躲過槍林彈雨，用繈褓擋子彈。
    "小叔叔..."夏夏攥住他滲血的衣袖，"為什麽選我？"
    周寅坤掐滅煙頭按在紋身上，青煙扭曲成嬰兒輪廓："因為你抓周時..."他忽然噤聲，將染血的檸檬糖塞進她嘴裏。
    遠處維披什的競選廣告屏突然播放1998年產房視頻，畫麵裏的周寅坤抱著嬰兒輕哼搖籃曲。萊斯的人正將槍口對準屏幕，第七顆子彈擊碎繈褓模型的瞬間，整個曼穀的藍玫瑰同時凋零。
    夏夏腰間的紋身突然刺痛，金粉凝成新箭頭指向北方。周寅坤撕開染血的襯衫下擺給她包紮，布料上的疤痕正好蓋住她的玫瑰刺青："數到七之前，把荔枝送到昂船洲碼頭。"
    暮色降臨時，夏夏才發現荔枝筐底藏著金絲繈褓碎片。拚湊出的嬰兒腳印旁，是周寅坤新鮮的血指印："哭包，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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