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藍玫瑰瓣上凝成血珠，夏夏掐斷花莖時，彌生正攥著那半枚耳釘啃咬。
    嬰兒的乳牙在藍鑽上留下月牙痕，像極了周寅坤鎖骨處未愈的咬傷——清邁雨夜她留下的。
    "彌生，小心刺。"
    夏夏撥開女兒掌心的藍玫瑰，花刺卻在她虎口劃出血線。
    彌生突然咯咯笑著去夠那滴血，淡金胎發掃過墓碑上融化的"坤"字，蹭得金粉簌簌落進咖啡渣。
    陳舒雯的腳步聲驚飛了園中白鴿，夏夏看見彌生頸後的絨毛立起——周寅坤被狙擊槍瞄準時，後頸汗毛也是這樣如幼獸炸開。
    "他在清萊。"
    陳舒雯將衛星地圖鋪在墓碑，咖啡漬恰好淹沒紅點。
    夏夏用奶瓶壓住圖紙邊緣，奶水滴落處綻開二十七朵藍玫瑰，指向北緯20°的翡翠礦洞。
    彌生突然衝著礦洞方向揮舞奶瓶，橡膠奶嘴精準砸中巡邏警員的配槍。
    夏夏彎腰去撿時，發現墓碑底座刻著米奇頭像——用1997年迪士尼門票的金屬殘片鑲嵌而成。
    "要下雨了。"
    陳舒雯抬頭看天，夏夏將彌生裹進藍染布，布料上的靛青正與他新紋的條形碼同色。
        礦洞深處的藍光如呼吸明滅，夏夏踩碎滿地注射器時，彌生正對著岩壁上的熒苔傻笑。
    那些發光苔蘚拚出她八歲畫的雪人，胡蘿卜鼻子上還粘著幹涸的血——周寅坤在香港中槍時濺上的。
    "出來！"
    陳舒雯的喝聲在鍾乳石間撞成回音。水滴落進夏夏衣領的刹那，周寅坤從倒懸的石筍後現身，新生皮膚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右臉那道疤已蔓延成素攀武裏府的地圖形狀。
    彌生突然掙開繈褓，朝著他殘缺的左手小指撲騰。
    周寅坤用斷指鉤住嬰兒繈褓帶，傷口結痂處正好卡著那枚藍鑽耳釘："醜死了。"
    夏夏看見他心口的針眼正在滲藍液，混著彌生的口水滴成小小水窪。
    陳舒雯的槍口移來瞬間，周寅坤忽然扯開襯衫，二十七道疤痕隨呼吸起伏如波："抽這裏。"
    "不要！"
    夏夏撲過去時，彌生已攥住他滲血的疤痕。
    嬰兒掌心三條舊傷突然發燙，竟將藍液吸成細細金線。
    周寅坤悶哼著後仰，後背撞碎的鍾乳石裏掉出個鐵盒——裝著1997年的冰玫瑰標本。
    陳舒雯的子彈擊碎鐵盒的刹那，藍玫瑰瞬間開滿礦洞。
    周寅坤將母女推進暗河，自己卻立在花叢中點燃雪茄。
    彌生突然衝著火光拍手，腕間銀鈴晃出變調的生日快樂歌——正是他每年在她生日夜隔著圍牆哼的旋律。
    暗河盡頭漂著艘破木船，船頭刻著八歲夏夏畫的小美人魚。
    當彌生啃咬魚尾處的刻痕時，夏夏發現那竟是周寅坤的牙印。
    船底滲進的河水漫過腳踝，帶著曼穀實驗室消毒水的苦澀，卻被他提前鋪好的藍玫瑰瓣濾成椰子香。
    暴雨衝刷著礦洞，陳舒雯正踩著藍玫瑰花海追擊。
    夏夏在船縫間摸到半融的巧克力，錫紙上還印著他帶血的指紋。
    彌生吮著巧克力傻笑，嘴角梨渦盛著月光。
    周寅坤的斷指突然從船尾垂下，指尖懸著串螢火蟲。
    彌生抓住斷指往嘴裏塞，卻舔到鹹腥的血。夏夏掰開她小手，"你..."夏夏的質問被引擎轟鳴淹沒。
    周寅坤立在快艇上撕開繃帶，後背條形碼正隨著彌生的啼哭閃爍。
    他拋來染血的迪士尼年卡，1997年的日期被改成彌生出生的雪夜。
    陳舒雯的巡邏艇撞上暗礁時，藍玫瑰花海突然瘋長成牆。
    夏夏看見每朵花蕊都嵌著枚子彈殼，彈殼口的冰晶裏凍著片淡金胎發。
    彌生伸手去夠最近的那朵，花刺卻在她指尖點出個藍痣——與他心口的一模一樣。
    當第一縷陽光切開雨幕，快艇殘骸上已開滿藍玫瑰。
    夏夏抱著熟睡的彌生走上沙灘，嬰兒繈褓裏掉出個鐵皮盒，盒蓋上的冰玫瑰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兩張粘連的迪士尼門票——1997年與今年的，檢票口都打著相同的齒孔。
    潮水送來半截藍鑽耳釘，夏夏對著陽光看見內圈新刻的泰文："等下一個極光"。彌生忽然在夢中發出"pa"的氣音，腳心的藍痣滲出淡金液體，與海浪泡沫融成北極冰原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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