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煎蛋香氣漫進廚房，夏夏正把碎發別到耳後。平底鍋裏的蛋黃顫巍巍晃動，她聽見軍用皮靴踏過木地板的悶響，手腕下意識往右偏移三寸——正巧避開從身後環來的手臂。
    "火候過了。"周寅坤下巴抵在她肩窩，單手奪過鍋鏟給煎蛋翻麵。焦脆的邊沿擦過鍋底發出滋啦聲，他卷到肘部的襯衫袖口沾著機油，小臂肌肉隨動作繃出流暢線條。
    周夏夏抽走他指間夾著的糖紙："女兒的午餐盒......"
    "加了兩顆藍莓。"他掀開便當盒給她看，紫紅漿果底下壓著微型定位器，"防蛀牙警報。"
    彌生頂著雞窩頭衝進來時，周寅坤正用軍刀削蘋果。寒光閃過，果皮連成長串墜進垃圾桶，他把果肉切成兔子形狀推給女兒，刀刃一轉指向窗外："第三趟了。"
    周夏夏擦淨手望去，穿淺灰西裝的男人正在咖啡館外徘徊。那人昨日來買過三次拿鐵，每次都要她親手拉花。
    "要裝監控嗎？"周寅坤突然貼近她耳畔，指尖劃過她係圍裙的蝴蝶結。麻繩應聲而斷，圍裙滑落的瞬間被他撈住重新係緊，這次打了死結。
    "周寅坤！"周夏夏肘擊他肋骨，轉身將早餐裝盤。瓷盤磕在大理石台麵發出脆響，他揉著胸口低笑，把黃油刀插進吐司片的動作像在給彈夾上膛。
    十點整，風鈴撞響玻璃門。灰西裝男人捧著紅玫瑰進來，袖扣閃得刺眼："夏夏小姐，請問今晚能否......"
    玻璃杯突然炸裂在男人腳邊，周寅坤倚著咖啡機擦拭杯口，黑襯衫領口鬆開兩顆扣子："地滑。"
    周夏夏掃走碎片，將冰美式推到對方麵前："本店不賣玫瑰特調。"
    "可你比玫瑰......"男人話沒說完突然嗆住，整張臉漲成豬肝色。周寅坤慢悠悠往研磨機裏添咖啡豆，餘光瞥見妻子往杯裏多扔了五塊冰。
    彌生抱著作業本鑽出吧台時，灰西裝男人正捂著嘴衝出去。她踮腳扒著窗沿數："爸爸，這個月第四個啦。"
    "作業寫完了？"周寅坤拎起女兒衣領按回高腳凳，掌心變魔術似的彈出顆草莓糖。糖紙剝到一半，他忽然旋開糖罐底座，將微型監聽器塞進夾心。
    周夏夏抽走糖果塞進女兒嘴裏："別教壞孩子。"
    午後陽光斜照進櫥窗，周寅坤曲指敲了敲彌生算錯的口算題。鉛筆尖戳破草稿紙的瞬間，風鈴又響。這次進來三個花臂青年，皮靴重重踩過門檻。
    "老板娘，聽說你們家咖啡很特別啊。"為首的紅發男人撐住櫃台，鼻環晃過周夏夏眼前。
    後廚傳來冰桶墜地的巨響。周寅坤拎著滴水的三文魚走出來，圍裙沾著魚鱗，解剖刀尖還挑著片粉白魚肉。他掃過幾人腰間鼓起的位置，突然輕笑："喝什麽？"
    "要她親手調的。"紅發男人指節叩擊台麵。
    周夏夏按住冷藏櫃門："本店......"
    "喝這個。"周寅坤將三杯渾濁液體哐當砸在台麵，冰碴在杯口炸開霜花，"苦瓜冰美式，辣椒卡布奇諾，花椒拿鐵——新客免費。"
    彌生突然從櫃台底下鑽出來，舉著兒童水槍對準紅發男人："媽媽說舌頭起泡要喝蜂蜜水！"
    三人臉色驟變。紅發男人伸手要抓彌生手腕，周寅坤的解剖刀已抵住他虎口："選一杯。"
    後巷傳來嘔吐聲時，周夏夏正往濃縮咖啡裏打奶泡。周寅坤甩著濕手進來，腕表盤麵反射著冷光。他突然從背後環住她，帶著深海魚的腥氣咬她耳垂："該收利息了。"
    "你身上有......"
    抗議被吞進唇齒間，他撬開她牙關的力度像在拆卸槍械。奶泡缸翻倒的瞬間，彌生舉著水槍衝進來："爸爸！陳阿姨說監控拍到......"
    周寅坤單手抱起女兒擋住她眼睛，舌尖舔去周夏夏唇邊奶漬："教過你進門前要敲門。"
    暮色染紅雲層時，周夏夏在收銀台發現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畫著歪扭的愛心，被某人用紅筆打了個叉，旁邊補上句"已處理"。她望向正在教彌生拆裝咖啡機的男人，他卷起的袖口下，青筋隨動作起伏如蟄伏的狼。
    打烊時風鈴第n次響起。周寅坤正在給門鎖加裝指紋識別係統，聽見妻子溫軟的嗓音："本店打烊了......"
    他轉身看見穿校服的少年僵在門口，手裏攥著皺巴巴的情書。少年視線在周夏夏臉上停留三秒，突然被陰影籠罩——周寅坤拎起他後領掂了掂："未成年喝咖啡長不高。"
    情書飄落在地，被周寅坤軍靴碾過。他勾著嘴角看少年落荒而逃，後頸忽然貼上冰涼觸感。周夏夏握著冰鎮檸檬茶抵住他："欺負小孩？"
    他反手扣住她腕子將人扯進懷裏，汽水珠順著下頜滑進鎖骨："吃醋了？"
    "周寅坤！"
    夜色浸透街道時，彌生已經抱著玩具槍睡熟。周寅坤靠在床頭擦拭左輪手槍，周夏夏掀被角的手頓了頓："非要放枕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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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險栓拉著。"他忽然扣住她手腕壓進枕頭，鼻尖蹭過她泛紅的耳廓，"現在沒拉。"
    月光漏進窗簾縫隙，在他脊梁溝鍍上銀邊。周夏夏望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樹影，想起十七歲那夜閣樓外的槍聲。當時他後背也像這樣繃成弓弦，卻記得用手掌護住她眼睛。
    "下周家長會。"她突然開口。
    周寅坤動作頓住，槍管反射的冷光在天花板劃出圓弧："讓林城......"
    "彌生想要小美同款全家福貼紙。"
    他沉默著將彈夾退出槍膛，金屬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許久，從床頭櫃摸出顆荔枝糖塞進她手心："糖紙夠做貼紙。"
    周夏夏望著掌心的透明包裝紙，二十年前的老款式，邊緣還沾著發黑的血跡。她忽然翻身咬他喉結："明天進貨單要簽字。"
    "簽哪兒？"他手指探進她睡裙下擺。
    "周寅坤！"
    夜色漸濃時，後巷傳來野貓打架的動靜。周寅坤悄聲走到女兒床邊，將塞在她玩具槍裏的真子彈換成巧克力幣。月光掠過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比白日裏少了三分戾氣。
    周夏夏站在門邊看他給彌生掖被角，恍惚看見挪威極光下那個用體溫給早產兒保暖的男人。她轉身時撞上結實的胸膛，被他含著耳垂警告："再盯收費。"
    晨光再次漫過咖啡館招牌時，周夏夏在收銀台發現張皺巴巴的家長會回執。某人龍飛鳳舞的簽名旁邊，畫了隻戴墨鏡的兔子舉著衝鋒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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