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後，陳宇將手機隨意放在茶幾上，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客廳裏格外清晰。
    關寧擦拭著手中的箭矢，箭簇反射的冷光映出她緊繃的下頜；林若昀抱著筆記本電腦，屏幕藍光在她臉上明明滅滅；安晴晃著高腳杯裏猩紅的酒液，肖飛飛則靠在沙發扶手上，把玩著一把改裝過的手槍。
    “張師長想在城西建立大型庇護所。”陳宇開門見山，目光掃過眾人，“打算把方圓百裏的幸存者都集中起來。”
    “絕對不行！”安晴率先開口，酒杯重重磕在玻璃桌麵上，濺出幾滴酒液，“那些人貪婪又忘恩負義，上次那群上門搶奪食物的還不夠教訓？把他們聚在一起，就是養蠱！”她想起自己被陳宇救回來之前的慘狀，眼眶微微發紅。
    林若昀推了推眼鏡，敲擊鍵盤的手指頓了頓：“從管理角度看，人口集中確實能提高資源利用率。但安保壓力會呈指數級增長，我們現有的力量根本守不住。”她調出地圖投影，紅色光點密密麻麻覆蓋屏幕，“光是標注的實力強勁異獸活動區域，就有七處和規劃地重疊。”
    肖飛飛將手槍拆解重組，零件碰撞聲清脆利落：“我同意安晴。人多了人心就複雜，到時候說不定為了塊麵包自相殘殺。”她冷笑一聲，“我們可不是慈善家。”
    關寧終於抬起頭：“若要建，需先清剿周邊異獸，加固防線。但這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她的聲音清脆，字字句句都帶著考量。
    幾人的目光最終匯聚在陳宇身上。壁爐裏的木柴突然爆開火星，照亮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陳宇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著窗外呼嘯的暴風雪，玻璃上倒映著他緊鎖的眉峰：“我拒絕了。外麵的異獸不是兒戲，百米變異鯨魚那種怪物都隻是冰山一角。”
    他轉身時，手中的紅酒輕輕搖晃，“現在建庇護所，就像在獸群嘴邊掛塊鮮肉。”
    房間裏陷入短暫的寂靜，隻有風雪拍窗的聲音。
    安晴長舒一口氣，舉起酒杯遙遙致意；林若昀默默關閉電腦，肖飛飛將重組好的手槍插回槍套，關寧則重新開始保養箭矢。
    在這個末日裏，他們早已習慣將生死抉擇交付給眼前這個男人——而事實也一次次證明，陳宇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著所有人的存亡。
    陳宇目光掃過客廳裏神情各異的幾人，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破曉長槍的槍柄，沉聲道：“我準備前往櫻花國。那邊有漂亮國的軍事基地，咱們彈藥嚴重缺乏，我打算去搶一批回來。”
    話音剛落，房間裏瞬間炸開了鍋。肖飛飛“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手槍拍在茶幾上發出悶響：“不行！剛打完港口戰，你身上的傷都沒好全！”她杏眼圓睜，脖頸處的青筋微微凸起，“要去必須帶上我，多個人手多份照應，難道你想單槍匹馬送死？”
    安晴晃著紅酒杯的手猛地頓住，酒液在杯中劇烈搖晃，濺出幾滴染紅了杯沿：“就是！我開裝甲車的技術你還信不過？路上遇到異獸群，我一炮就能轟出條路！”她踩著拖鞋快步上前，拽住陳宇的胳膊，“你要是敢死，我就把櫻花國的軍事基地炸成煙花給你陪葬！”
    關寧沉默著將長刀收入刀鞘，金屬碰撞聲清脆如裂帛。她跨步擋在陳宇麵前，身高幾乎與他齊平，清冷的目光直直撞進陳宇眼底：“以我們現有的糧食儲備，完全能和軍方維持交易。”
    “現在貿然前往櫻花國，軍事基地周邊的海域必定盤踞著變異海獸，陸地還有倭寇……”
    陳宇抬手按住關寧顫抖的肩膀，掌心溫度透過衣料傳來：“我必須做到有備無患。上次港口戰，我們連巨型變異鯨魚都束手無策，如果下次再來更強大的異獸，或是倭寇帶著重型武器卷土重來，僅憑現有的彈藥……”
    他頓了頓，眼神掃過牆上斑駁的彈孔，“怕是連防線都守不住。”
    林若昀推了推眼鏡，電腦藍光在她臉上投下冷冽的光。她調出衛星地圖，櫻花國區域被密密麻麻的紅點覆蓋：“軍事基地位於北海道，周邊海域檢測到至少有一個航母戰鬥群，雖然已經被完全凍在大海中，但是並不影響上麵武器的使用。況且陸地還有三個倭寇據點呈三角布防。”
    她將屏幕轉向陳宇，指尖點在標注著“美軍第七艦隊軍械庫”的圖標上，“即便你能潛入，如何突破三層加密防護係統？”
    “所以我不會讓你們跟著冒險。”陳宇後退半步，破曉長槍橫在身前，槍穗在氣流中微微顫動，“對方實力不明，我一個人行動反而更靈活。”
    林若昀突然重重合上電腦，清脆的聲響讓所有人驟然安靜。她站起身，真絲睡衣下擺掃過淩亂的文件：“既然勸不住，那就等別墅改造完成再出發。”她調出建築圖紙，地下室的結構圖在投影中緩緩旋轉，“防禦係統、地下倉庫、能源儲備……至少要確保這裏成為絕對安全的後盾。”
    他想起冰港之戰中，黎明小隊為守護防線浴血奮戰的模樣，喉結滾動咽下苦澀：“好，就按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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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暴風雪愈發猛烈，玻璃上的冰花蜿蜒成爪牙狀，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
    凜冽寒風卷著雪粒拍打在防護網上，別墅施工現場卻蒸騰著熾熱的氣息。幾十個從血狼幫幸存者中精心挑選的強化者正掄動特製的合金鎬，金屬與凍土碰撞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陳宇踩著結滿冰棱的木板走上前，工裝靴下的地基坑洞深不見底，二十米處的探照燈在冰壁上投下晃動的光暈，隱約可見強化者們額頭青筋暴起，每一次揮鎬都能帶起凍土塊，如雨點般砸在運輸帶上。
    “陳哥！”負責監工的壯漢抹了把額頭的汗，呼出的白霧瞬間凝成冰晶，“按照這進度，今晚就能挖到預定深度！”他腳下散落著半融化的雪水，竟混著暗紅血跡——那是高強度作業下虎口震裂留下的。
    陳宇注意到這些人脖頸處都浮現出淡淡的血管紋路，正是強化者過度使用力量的征兆，卻沒人停下手中的活計。
    別墅的設計圖紙在陳宇腦海中徐徐展開：三十米的建築主體如同鋼鐵巨獸，地下二十米的地基澆築著摻雜著淬煉過的鋼筋混凝土，地上十米的防護層由雙層鎢鋼夾著氣凝膠隔音板，防火層則采用軍方都未曾掌握的材料。
    最令人驚歎的是，這些原本造價數億的頂級建材，如今隻需用陳宇空間中儲備的糧食就能換來——末世讓價值體係徹底顛覆，當溫飽成為第一需求，科技與材料反而成了可交易的籌碼。
    “地麵結構采用蜂巢式支撐。”林若昀的指尖劃過虛擬投影，別墅外牆如花瓣般層層展開，“遇到攻擊時，外層一米厚的鋼板能阻擋任何異獸的攻擊。”
    宇望著遠處正在搬運鋼梁的強化者們，他們的身影在雪幕中時隱時現，宛如一群不知疲倦的機械。
    風卷起施工圖紙的邊角，露出底部潦草的批注：“以一人之力，為所有人建造諾亞方舟。”他握緊破曉長槍，槍身的雷電紋路突然微微發亮，仿佛在呼應著即將到來的征程。
    寒風裹挾著雪粒呼嘯而過，卻吹不散施工現場蒸騰的熱氣。陳宇站在臨時搭建的觀景台上，看著下方幾十名強化者如不知疲倦的機器般揮動工具，鎬頭砸在凍土上濺起冰碴，金屬碰撞聲與粗重的喘息聲交織成獨特的節奏。
    他摩挲著腰間的破曉長槍，槍身殘留的寒意順著指尖蔓延，目光卻被地基坑洞深處閃爍的探照燈吸引——那裏，幾名工人正徒手搬運巨大的混凝土預製件，暴起的青筋在凍得發紅的皮膚上清晰可見。
    “老李！過來一下！”陳宇揚聲喊道，聲音在空曠的工地激起回響。監工的壯漢渾身一震，手中的對講機差點滑落，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台階。
    他身高近兩米，渾身肌肉虯結，工裝外套被汗水浸透，在寒風中結出白霜，卻仍保持著標準的立正姿勢：“陳哥！您吩咐！”
    “你們幾點開始幹活的？”陳宇目光掃過他開裂的虎口，那裏還滲著血絲。 壯漢憨厚地撓撓頭，凍得發紫的嘴唇咧出笑容：“回您的話，四點多就開工了。這陣子天亮得早，借著月光和探照燈，挖土打樁都不耽誤。”
    他頓了頓，偷偷瞥向陳宇的表情，又補充道：“兄弟們都想著，早點把地基打好，您也能少操心。”
    陳宇心頭微動，末世之中，信任比黃金更珍貴。他抬手看了眼戰術手表，指針即將指向十點，工地上卻連炊煙都不見：“你們早上還沒吃飯？”
    “沒事的陳哥！”壯漢急忙擺手，工裝袖口露出結痂的凍瘡，“大夥兒商量好了，中午一起吃，能省一頓糧食。再說了，幹起活來也不覺得餓……”
    話音未落，陳宇已經沉下臉。他清楚這些人骨子裏的倔強，在血狼幫時連發黴的窩窩頭都搶著分，如今跟著自己，竟還保留著挨餓幹活的習慣。
    “讓你帶兩個人去做飯，現在就去。”他語氣不容置疑，“吃飽了才有勁兒幹活，跟著我，沒人需要餓肚子。”
    壯漢的喉結劇烈滾動，渾濁的眼睛突然泛起水光。他當兵出身，見過太多上位者的頤指氣使，卻從未有人把底層苦力的溫飽真正放在心上。
    “是！陳哥！”他聲音發顫，轉身時險些撞上腳手架，慌亂中就近拽住兩個年輕工人：“你們倆！別挖了！跟我去廚房！” 陳宇抬手招來物資組組長，在空間中一陣搜索，兩百多斤真空包裝的大骨頭轟然落地，骨頭上還凝結著冰霜，泛著誘人的油光。
    緊接著，十捆掛麵如銀蛇般堆疊整齊，在雪地中格外顯眼：“去燒口大鍋，骨頭熬湯，麵要下足。告訴廚房，誰敢藏私，立馬滾蛋。”
    他環視四周，工人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目光中滿是震驚與渴望——這些在末世堪稱天價的物資，竟像不要錢般隨意取用。
    “都聽好了！”陳宇躍上堆料台，聲音響徹整個工地，“這頓管飽，但醜話說在前頭。下午開工後，誰的進度不達標，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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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掃過人群，落在幾個偷懶的工人身上，破曉長槍出鞘半寸，寒芒一閃，“我陳宇從不虧待兄弟，但也容不得混吃等死的廢物！” 工地上響起此起彼伏的應和聲。
    兩個被點到名的年輕人早已扛起食材飛奔而去，廚房裏很快傳來劈柴生火的響動。陳宇看著壯漢指揮人架起三口行軍鍋，骨湯翻滾的香氣逐漸蓋過血腥味和汗臭味，心中暗暗盤算：按照這個進度，地基澆築還需一天，而林若昀新改良的複合鋼材正好能銜接上。
    “陳哥，您看這……”壯漢搓著手湊過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要不安排人輪流吃飯？這樣能多幹會兒活……”
    “不必。”陳宇打斷他，“半小時吃飯時間，之後幹滿十五個小時。累垮了人，效率反而更低。”
    他從空間中取出幾包牛肉幹拋過去，“你也去墊墊肚子，盯著點廚房，別讓人餓太久。”
    壯漢攥著牛肉幹的手微微發抖，轉身時突然立正敬禮，動作標準得像是回到軍營。工地上，催促聲、笑罵聲與鍋鏟碰撞聲交織，當第一碗熱氣騰騰的骨湯麵端出時，幾個工人捧著碗背過身去——渾濁的淚水掉進湯裏，竟比骨湯還要滾燙。
    陳宇見壯漢應下安排，便不再多留。時間緊迫，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籌備，不能在這瑣事上耗費精力。
    轉身時，破曉長槍隨著步伐在身後輕晃，金屬槍柄與腰間掛件碰撞，發出細碎聲響。
    他剛邁出工地大門，濃鬱的肉香便順著寒風飄來。回頭望去，隻見廚房方向炊煙嫋嫋，三口大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乳白色的骨湯在鍋中翻滾，肉塊在湯裏上下沉浮，表麵泛著誘人的油光。
    幾個幫廚的工人正拿著長勺攪拌，濺起的湯汁落在灶台上，騰起陣陣白霧。
    “開飯了！都放下手裏的活兒！”壯漢扯著嗓子吆喝，聲音在工地上回蕩。工人們原本還在揮舞著工具，聽到喊聲，立刻扔下手中的鎬頭、鐵鍬，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迫不及待地朝著廚房跑去，生怕晚一步就搶不到美味。
    人群很快在灶台前圍攏，壯漢站在一旁維持秩序，可哪裏還管得住。有人直接用手抓起滾燙的大骨頭，也顧不上燙，一邊“嘶哈嘶哈”地吹氣，一邊大口啃咬，骨頭縫隙裏的肉被撕咬下來，汁水順著嘴角流到下巴，滴落在滿是灰塵的工裝上。
    有人端著盛滿骨湯麵的大碗，蹲在牆角，“吸溜吸溜”地吃著麵條，時不時喝上一口鮮香的熱湯，吃完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碗邊。
    “這骨頭太香了！我都記不得多久沒吃過這麽好的東西了！”一個工人含糊不清地說道，嘴裏還塞滿了肉。
    “是啊是啊，跟著陳哥幹，果然有好日子過！”另一個人附和著，眼睛卻緊緊盯著鍋裏，生怕肉被別人搶光。
    壯漢看著狼吞虎咽的眾人，臉上也露出滿足的笑容。他自己也盛了一碗麵，卻沒有立刻吃，而是站在一旁，看著大家吃得開心，時不時提醒：“慢點吃，別噎著，都有份！”
    工地上，咀嚼聲、吞咽聲、滿足的歎息聲交織在一起，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在這物資匱乏的末世，一頓飽飯、一口熱湯，便是難得的奢侈與幸福，而這一切，都是陳宇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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