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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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暖爐迸出火星時,成鉉掌心的溫度正透過素錦羅襪滲進如羽的足尖。拔步床簷垂落的鮫綃帳無風自動,掃過他襟前未理平的銀螭紋褶皺。如羽倚著纏枝蓮紋靠枕,目光掠過他肩頭望向窗外——恰有春燕掠過早晨的陽光,驚碎了琉璃瓦上未化的薄霜。
“藥膳該涼了。”她忽然伸出指尖碰了碰床頭的青玉藥盞,盞壁凝著的水珠滾落在他尚未褪去霜色的玄色護腕上。成鉉替她掖被角的動作頓了頓,那些欲說還休的辯白便都化在迦南香裏,被藥爐沸騰的咕嘟聲碾成輕煙。
菱花鏡中映出她隨手撥弄的發梢,枕邊還殘留他身上的鬆墨香。如羽聽著漸遠的腳步聲,忽然想起方才那女子發間墜落的珍珠——此刻怕是已在青石縫裏凝成了霜。她望著掌心嗬出的白霧融入無形之中,忽然覺得這滿室藥香比什麽誓言都來得熨帖。
成鉉此刻的心境恰似淬火後的玄鐵劍,斂了鋒芒卻愈顯沉冷。他掌心貼著如羽足尖的溫度,那些少年時被皇家淡泊的親情和權謀浸透的寒意,終是在這抹純粹溫熱裏化成了繞指柔。此刻他眼底跳動的唯有藥爐映在鮫綃帳上的暖光,與少女足踝淡青血管下汩汩流動的生機。
他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柄螭龍紋,忽覺掌心還殘留著如羽足尖的涼意,這抹涼意此刻倒成了懸在心頭的水精刃。
藥爐騰起的霧氣漫過窗欞,在如羽枕畔繡著忍冬紋的錦帕上洇出暗痕。成鉉抬手截住一片將墜的枯葉,葉脈裏蜿蜒的紋路竟與黃新暖踉蹌遠去的背影重疊,恍如一支淬毒的銀簪正刺破晨光。她茜色裙裾掃過青石板的聲響,竟比馬嶺峽流矢破空更令他脊背生寒——偏執之人最易化作淬火的琉璃盞,寧可粉身碎骨也要在仇敵頸間劃出血線。
原來最鋒利的從來不是刀劍,而是被癡妄澆灌出的,能蝕穿金玉的執念。
他屈指叩響青玉案,驚得案頭未幹的藥方簌簌顫動,沉思了一會,一抬手招來影月:“備好墨玉麒麟車,告訴霜影收拾一下,鐵木山莊的溫泉該化雪了。”
影月點點頭,他在外麵聽見主子骨節摩挲劍鞘的聲響,比當年截殺西魯探子更滯重三分。黃新暖離去前那抹淬毒的眼神,竟比淬了鴆羽的袖箭更令他膽寒——藥廬窗紙透出的暖光裏,他分明看見如羽姑娘發間玉簪在黃新暖瞳孔中碎成齏粉的倒影。
他旋身掠出門檻時,錦靴碾過青石板上蜿蜒的霜痕,恍若踏碎無數未現形的殺機。
祥叔聽聞此事一聲歎息,蒼竹節般的手指撫過水竹軒的湘妃簾。去年新栽的斑竹才抽到第七節,細葉上還沾著他晨起灑的甘露,簷角鐵馬卻已撞碎離歌。他解開藤箱上纏著的五色縷,忽見箱底躺著去歲為主人備的竹葉枕——青篾邊緣已泛出經年的黃,像極了他鬢角新添的霜色。
“這叢鳳尾竹……”他顫巍巍撥開將合攏的竹簾,驚起棲在窗欞的藍尾雀,“待得中秋便可製簫了。”
混著斑竹新葉的澀香漫過祥叔的霜鬢。他忽然看清藤箱銅鎖上自己的倒影——十年前那個利落捆紮行囊的壯年管家,何時竟成了連五色縷都係不利索的佝僂老者?風掠過未長成的竹叢,將二十六次離別的光影都吹進他鬆垮的袖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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