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就是文明，它並不是一個擁有實體的政體。
    但青林城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政治團體。
    作為青林城執政官，在初期蘇芒會采取以弱扶強的形式去幫助他們。
    但渡過了這個階段後，他們認同文明理念，有了獨立的能力。
    便不需要團結在蘇芒身邊了。
    而是該去追尋屬於自己的道路，唯有這樣文明的火種才能傳播開。
    蘇芒望著逐漸沸騰的人群，嘴角微微揚起。
    “文明的未來，不在我手中，而在每一個認同文明理念的人身上。”
    “而我要做的，便是讓他們擁有在這個世上站著活的能力。”
    第二天的質詢大會如期召開，沒有什麽莊嚴的儀式也不存在什麽肅穆的禮堂，一百多凡人加上三十幾個文明複活者就聚在陳二掌櫃的公民食堂裏吃吃喝喝把事情給辦了。
    刻錄族紋的年齡上限被定在了50歲，最低年齡則放寬到了12歲。
    陳陽那小子第一個跳出來報名，卻被他爹拎著耳朵罵了一通，最後把第一個在同意書上按手印的名額讓給了自家老爹。
    所有凡人都簽訂了族紋刻錄契約。
    酒過三巡，老農陳河醉眼朦朧的湊到蘇芒身前：“執政官！老頭子鬥膽問一下！刻畫族紋之後真的隻有六十歲壽限嗎？”
    陳河之所以有這麽一問，乃是因為他是如今凡人裏最大的，今年48了，而且同樣簽訂了族紋刻錄契約。
    蘇芒正幫小米霧剝著花生，聞言輕笑一聲："河叔，您知道為什麽族紋要刻在胸口嗎？"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因為這裏藏著比靈根更重要的東西——
    “不服輸的勁頭。”
    “六十歲大限不是終點。”蘇芒的聲音很輕，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而是新的開始。”
    “一世不行那就兩世，兩世不行那就三世，隻要文明不滅，那麽你們就是不死的!”
    說完蘇芒拍了拍手，一位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掀開後廚布簾走出來。
    酒館裏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這是陳河半年前在遷徙至青林鎮途中，意外亡故的大兒子。
    “大海!”陳河手中的酒碗"啪"地摔得粉碎。
    他踉蹌著撲了上去，布滿老繭的手掌懸在青年臉頰上方顫抖，渾濁的淚水在溝壑縱橫的臉上蜿蜒。
    青年迷茫的道：“大叔你是誰啊?”
    “你不認識我了?”
    “我是你爹啊!”陳河的手指蜷縮成幹枯的樹根，懸在青年蒼白的臉龐上方。
    “執政官大人，這是......？”陳二的目光在陳海與陳河二人身上掃過，最終落到了蘇芒身上。
    “陳海的確已死於七個月前的雪狼襲擊，但他弟弟陳河保存有他的一縷頭發，我們用基因克隆技術複活了他。"一邊酒勁有些上頭的明珠開口解釋道。
    "但因為他的記憶沒有得到保存，所以他現在誰也不記得了。”
    “複活?”所有的青林城公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執政官大人，是隻要頭發就能複活嗎？”陳二急切的問道。
    他不需要去思考複活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是怎麽發生，他隻需要一個肯定的回答。
    “沒錯，這也是為何在你們簽了同意書之後要留下一縷頭發的原因所在，不過僅限於沒有修煉過的凡人。”蘇芒點頭道。
    陳二聽到蘇芒肯定的回答，當即拉過身邊的兒子陳陽，撲通一聲一把在蘇芒麵前跪了下來。
    陳二的膝蓋砸在地上發出悶響，他粗糙的大手死死按著兒子後頸，一手舉著一個香囊："求執政官大人開恩！我婆娘五年前難產走了，這是她的頭發...這是她的頭發...。”
    酒館裏的空氣突然凝固。
    “陳二叔，”蘇芒的目光落在那枚褪色的香囊上伸手虛扶，一股柔和的力量將父子二人托起，“即使是青林城公民，複活亡者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什麽代價？執政官大人，隻要您能複活我婆娘，您要我幹什麽我都願意!”陳二急切的道。
    陳陽也跟著附和。
    “代價就是，申請者必須為青林城服務一個生命周期。”蘇芒看著父子二人笑著道。
    "一個生命周期......。"陳二喃喃重複著，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香囊，"是六十年嗎？"
    "不。"蘇芒搖頭，"是從被申請者複活之日起，到申請者自然死亡，當然下一次複活便是免費。"
    陳陽毫不猶豫地挺起胸膛：“我願意！我來幫我娘申請。”
    陳二一巴掌扇在了陳陽後腦勺上：“老子還沒死呢!”
    陳陽捂著後腦勺委屈地縮了縮脖子。
    “一世就一世，隻要能複活我婆娘。”陳二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王首席，勞動合同拿一下。”蘇芒對王沐晨喊道。
    王沐晨從人群中走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卷泛著青光的玉簡。
    她手腕一抖，玉簡在空中展開，浮現出流動的金色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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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文明複蘇條例》第37條，"王沐晨的聲音清冷如霜，"申請者需簽訂服務契約，服務年限為——"
    竹簡上的金字突然扭曲重組，化作一個血紅色的"一世"。
    酒館裏頓時炸開了鍋。
    陳二卻已經咬破拇指，在玉簡上重重按下：“簽了！”
    “好，香囊給我，三天後來政府大樓領人。”
    蘇芒接過那枚褪色的香囊，指尖在粗糙的布料上輕輕摩挲。
    酒館裏的喧囂漸漸平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那小小的布包上。
    “執政官大人......。”陳二的聲音有些發顫，“我婆娘她......能記得我們嗎？”
    蘇芒將香囊收入袖中，抬眼看向這對父子：“因為她沒有修行智腦的緣故，所以記憶無法複原，但血脈的聯係不會改變。”
    他頓了頓，“就像陳海雖然不記得陳河，但骨子裏的親近感是抹不去的。”
    陳二重重地點頭，粗糙的大手抹了把臉。
    陳陽站在父親身旁，眼睛裏閃著期待的光。
    酒館裏的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老農陳河和陳江已經拉著複活的陳海坐下，一邊給他夾菜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往事，仿佛這樣就能喚醒陳海沉睡的記憶。
    “執政官大人，”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獵人擠到前麵，“我爹三年前打獵時遇到山崩......"
    “我女兒去年染了熱病......”
    “我兄長......”
    請求聲此起彼伏。
    蘇芒抬手示意眾人安靜：“諸位，複活不是兒戲，還是慎重考慮為好。”
    “今日先處理陳二家的事，其他人明日可到政務廳登記。”
    王沐晨適時地展開另一卷玉簡：“《複活管理條例》明日會張貼在城中心廣場，有意者請按流程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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