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無視禦靈宗的防禦陣法，直接化作一道波紋穿了出去，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長青的話語仿佛一根針一般，紮進她的心中，眼角的淚珠無措向下流淌，她不知為何，隻覺得心中堵得慌，一種疼痛超越肉體，淩駕在她的精神之上。
    “聖女，可曾打聽到悟道茶的下落？”一身布衣的雄壯老者自虛空之中走出，來到李約素身旁，正是侍從陳伯。
    等了數息，見李約素不說話，便知曉出了變故。
    隱約間能聽到輕微的抽泣聲。
    陳伯飛到其身前，卻發現，不知何時，李約素早已滿臉清淚。
    陳伯大驚，以為出現了什麽意外，急忙開口道：“聖女，可是那禦靈宗仗勢欺人？要不要老朽去將其滅門？”
    見李約素還是沒有任何反應，這可急壞了陳伯，擼起袖子，就要去禦靈宗討個說法。
    “陳伯，你說修行真的能讓人徹底摒棄七情六欲嗎？”李約素忽然捂著胸口開口道。
    “這，一定是可以的。”陳伯愣了一下，說著。
    “陳伯，我想聽真話，不是宗內那半真半假的教義。”李約素再次詢問。
    似是察覺到李約素的情緒，陳伯有餘良久，微微一歎：“既然小姐要聽，那老朽便講一講。七情六欲，又怎能真正的磨滅呢？！仙人尚且能為了一件寶物，大打出手，更逞論我們這些還在修行之中苦苦掙紮之人……”
    “可我明明感覺，七情六欲是在消減啊~”
    “小姐，修行之人與紅塵眾人亦有不同，紅塵之人每天為了生存與更好地生存，而勾心鬥角，自然在七情六欲沉淪，難以擺脫，是故七情六欲本就是用於凡人；
    而我等修行之人，則是有所不同，遠離世俗，一心求那長生，七情六欲沾染地少，自然會覺得七情六欲與我等來說是糟粕。
    但真相是，這些情欲一直都在，隻是以不同的方式呈現在修士身上，就如那長生，求而不得，反倒是越發癡迷其中，借用天地奇物延壽，窮盡一生也要登至那仙境。
    又好比修仙之人戰鬥，動輒覆滅對方宗門，不留後患，相比於凡人手段來說，更加慘烈，更加隨心。
    喜怒哀樂恨欲懼，甚至是被放大了，形成了那種東西，叫隨心，也叫執念。
    阻我探查仙道，那便殺；有仙道機緣，那便爭，那便搶，那便奪！比之紅塵恐怖萬萬分。世間又哪有真正的無情之人，算是修行之人的一種自我美化罷了……”
    李約素身體一顫，望向不遠處的城鎮，喃喃道：
    “原來這修行，當真比不得凡人快活，他說的對，修者之命，亦不比紅塵中人高尚半分~”
    李約素下意識向著城鎮中飛去。
    陳伯攔住李約素道：“聖女，您到底遇到了什麽事？可否和老朽說說？”
    李約素這一次擦掉眼角晶瑩。
    看向遠方燈火依稀的小鎮，又看了看陳伯道：“我要去看看真正的人間。”
    當李約素踏足鎮子時，天際已然出現了第一抹陽光，街麵逐漸熱鬧起來，似乎連接了晨曦與日光，一派鮮活之景。
    煙火與蒸汽仿若賦予了清晨的活力，一片欣欣向榮，不少熟悉之人打著招呼，看著未來奔頭十足。
    喧囂聲起，讓有些失魂的李約素第一次感覺世界是如此真實，紅彤彤的眼眸之中，似乎有著看透一切迷障的能力，讓她第一次真實地看著這個世界。
    這種腳踏實地的親切感是以往從未有過的。
    李約素一身黑衣，確實引得不少人注目，但其身後跟著的雄壯老者，表明著少女身份的不簡單，倒也沒人敢騷擾。
    李約素看著市井煙火，情緒倒是平靜了些。
    然而，本有些鬆緩的心境，隨著一聲大罵之聲，又猛然縮緊。
    “你個小黑猴又想順我的包子，趕緊滾，要不然將你的腿打斷！”
    一個早點攤前升騰著熱氣，隻見攤位前，一名相貌普通的漢子提著一個渾身髒兮兮衣衫襤褸的孩童，叫罵著。
    幹瘦的孩子眼睛很圓，很亮，看不清性別，十分可憐。
    孩子在奮力掙紮，好在攤主並未想著為難孩子，隻是口頭恐嚇，便將其放開。
    但不料，孩子似乎是餓極了，趁著攤主不注意，在雪白的包子上抓了一把，留下幾枚黑乎乎的手印。
    “小黑猴，你是找死不成！！”攤主也急了，抄起一個小板凳向著孩童扔去。
    孩童看著在眼中極速放大的凳子，眼中隻剩下恐懼。
    那雙明晃晃的眼睛有著幾分倔強。
    孩童知道，被打死與被餓死之間，隻能賭上一把。
    “不要殺我，我還有媽媽去照顧，我再也不敢了~”稚嫩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卻是那麽令人揪心。
    空中比孩童小不了多少的板凳，被忽然吹起的一陣熱風擊碎，巨大的聲響讓孩童那雙眸子忍不住閉上，身體顫抖。
    “掌櫃的，這籠包子我買下了~”清亮的聲音響起。
    在掌櫃還在愣神之時，手中卻多了一小塊金子。
    “這錢買你一籠包子，還有賠那凳子，可夠？”
    看著身前一身黑衣的漂亮女子，掌櫃急忙回過神來，快速點點頭道：“夠了夠了！這太多了些……”
    沒有理會掌櫃，走過去將那籠包子取下，放在孩童麵前的桌子上。
    “餓了就吃吧~”
    輕柔的聲音落在李約素自己耳中，讓她都是一愣，自己何時變作了此番模樣。
    包子很大，這一籠有數十個，足有十來斤重。
    孩童看著身前桌上那散發著肉香的包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又抬頭看著漂亮的姐姐，有些惶恐。
    “吃吧~”李約素撇過頭去，不敢與孩童的眼睛對視，那眼睛何其明亮，似要映襯她心底那數千張麵孔。
    “謝謝姐姐。”孩童抓起一個比臉還大的包子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李約素心中沉悶異常，甚至於她都不敢看一看孩子吃飯的模樣。
    “姑娘是個好人啊~”掌櫃讚歎一聲轉身走開。
    不一會掌櫃端上兩碗冒著熱氣的清粥與幾樣精致的麵食。
    “姑娘想來也沒吃早飯吧，年紀輕輕可不能不吃飯，您一看就是哪家的大小姐，粗茶淡飯還望不要嫌棄~”
    掌櫃放下這些早點，坐在桌子的另一旁，看著熱鬧的街上，輕輕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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