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前往打宗的路途，青石板縫裏鑽出的蕨類植物沾著晨露，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
    四周山林如墨綠屏障，枝葉交錯間漏下碎金般的光斑，山雀撲棱著翅膀掠過竹梢，尾羽劃過空氣時發出細微的哨音，驚起幾隻藍蝶振翅飛向霧靄彌漫的山坳。
    “嗚呼，我迎著風飛過來，征途是星辰和大海……”
    白糖踩著石縫裏的蒲公英奔跑，鵝黃色的絨球被風卷著飄向隊伍後方，正巧落在墨紫發間。
    “今天的天氣還是挺不錯的……”
    她被明月半扶著靠在樹幹上，指尖無力地劃過絨毛，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姐姐，你現在要注意一下!”
    “姐姐，你現在的身體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麽越來越差了!”
    小青蹲下身替她拂去絨毛，觸到她冰涼的皮膚時，掌心猛地收緊——墨紫的手腕細得驚人，隔著繃帶都能摸到突出的尺骨，像一截隨時會折斷的枯枝。
    “沒事，可能這也是付出了某些代價吧……”
    "丸子，別跑太遠！"
    武崧的棒子磕在凸起的樹根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真是的……”
    “阿紫姐姐的身體現在也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們的路不太好走了!”
    他盯著白糖蹦跳的背影，耳尖卻始終留意著身後動靜——小青與明月輪換著架住墨紫的胳膊，三貓腳步聲沉重而緩慢，每走十步就得停下來喘息。
    “那麽嚴重的傷，之前卻一直瞞著我，什麽都沒有，但現在唉……”
    她們昨夜替她換藥時，他分明看見繃帶浸透的黑血裏混著冰晶，而她胸前的韻紋已淡得幾乎看不見，像被雨水衝刷的墨跡。
    “大家還是停下來休息休息吧，阿紫姐姐的身體實在是不適合長途跋涉了!”
    路過山神廟時，武崧不得不第三次停下腳步。
    “咳咳……”
    墨紫靠在小青肩頭咳嗽，指縫間滲出的血珠落在青石板上，竟凝結成暗紫色的冰晶——那是混沌侵蝕心脈的征兆。
    石磨盤旁的老槐樹下，白糖蹲在她麵前，忽然伸手替她別好滑落的銀飾：
    "阿紫姐，等進了打宗，我讓武崧把他藏的桂花糖都拿出來！"
    少年的聲音裏少了平日的輕快，尾音微微發顫。
    "無妨。"
    墨紫勉強扯動嘴角，卻因牽扯傷口而皺眉。
    她望著廟前的石獅子，忽然想起身宗秘境，當年她也是這樣被兄長背著走過竹林，那時她的韻力充沛得很適合爬山，如今卻連睜眼都要用盡氣力。
    “阿紫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明月悄悄往她掌心塞了顆護心丹，觸到她掌心的冷汗時，心中一緊：
    這溫度，比步宗冰窖裏的玄冰還要低上幾分。
    ……
    暮色四合時，眾人在山坳裏紮營。
    大飛劈開枯木時，斧刃撞上埋在土裏的武脈石，迸出一溜火星。
    白糖剛要伸手觸碰，卻被武崧一把拽回：
    "說了別碰！"
    少年這才注意到武崧眼底的血絲，以及他攥著自己手腕時顫抖的力道——那是從未有過的慌亂。
    篝火燃起來時，墨紫斜靠在小青懷裏，望著跳動的火光出神。
    她腕間的銀鐲紅光已轉為暗紅，像即將熄滅的燭火。
    明月用披風替她蓋住雙腿，觸到她膝蓋時，發現那裏竟比冰塊還要涼。
    "還有多遠？"
    她輕聲問，聲音像一片隨時會碎的玻璃。
    "快了。"
    小青將藥囊貼在她肋下，不敢看她發間新添的銀絲，
    "過了前麵的山梁，就能看見城門。"
    其實她知道，以墨紫如今的狀態，恐怕連半裏路都撐不到，但她不敢說，更不敢看武崧握緊棒子的手——那上麵，已留下三道因過度握壓而生的齒痕。
    夜深了，北鬥星在天幕上緩緩轉動。
    墨紫忽然指著銀河方向：
    "看......像不像步宗的星軌？"
    話音未落，便咳出一口黑血，濺在小青裙角。
    “阿紫姐姐!”
    白糖慌忙撲過來擦血，卻被她搖頭製止。
    她望著武崧的背影，輕輕的抬著嘴想要說什麽，但終究還是沒有說的下去!
    “我真的還需要走下去嗎？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回到身宗，回到那個地方呢?”
    ……
    破曉時分，隊伍在晨霧中繼續前行。
    墨紫的意識漸漸模糊，隻能憑著本能跟著小青的腳步機械移動。
    “哥哥，阿紫好想你啊……”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像片被風吹散的羽毛，恍惚間看見兄長墨韻站在霧裏，向她伸出手。
    "墨紫！"
    明月的呼喊刺破迷霧。
    她這才發現自己險些栽倒，幸虧小青及時攬住她的腰。
    小青的指尖觸到她後背濕膩的繃帶，知道那不是汗水，而是滲血——從唱宗帶來的止血藥早已用完，如今隻能靠打宗的醫者續命。
    “姐姐的傷真的是越來越嚴重了!”
    ……
    終於，打宗城門的輪廓刺破雲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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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崧站在山梁上回望，隻見小青與明月幾乎是架著墨紫在走，她的雙腳拖在地上，在泥路上畫出斷續的血線。
    白糖望著城門下橫七豎八的傷者，喉嚨發緊：
    "武崧，那些貓......"
    "別說話。"
    “!”
    武崧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他解下外袍披在墨紫肩頭，卻在觸到她肩胛骨時猛地縮回手——那凸起的骨骼硌得他掌心生疼，仿佛隔著皮膚就能摸到她斷裂的肋骨。
    鐵砂的震山掌劈來時，墨紫正靠在明月懷裏閉目養神，聽見掌風呼嘯，卻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
    她感覺武崧的身影掠過眼前，刀鞘磕在石階上的聲音，竟與當年墨韻出關時落地的聲響重疊。
    "星羅班，武崧。"
    他的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戾氣，
    "帶傷者求醫，若敢阻攔——"
    他頓了頓，盯著鐵砂掌心的罡氣，喉間湧起腥甜。
    父親說過，打宗武者不殺同門，但此刻他真的想動手，想劈開所有阻攔在墨身前的障礙，哪怕被宗規嚴懲。
    鐵砂的掌勢凝在半空。
    他看見墨紫發間的銀絲在風中飄拂，腕間銀鐲的紅光已弱得幾乎看不見，而她胸前的步宗紋章，竟在混沌侵蝕下泛起詭異的金色。
    "隨我來。"
    他終於收掌，聲音裏少了幾分嚴厲，"武脈殿的洗髓池或許能......"話未說完，便見墨紫眼皮一沉，向地麵栽去。
    “阿紫姐姐!”
    小青與明月同時伸手去扶，卻被武崧搶了先——他單膝跪地接住她，動作輕得像捧著一汪水，仿佛稍重一分，她就會碎在他懷裏。
    白糖望著武崧泛紅的眼眶，忽然想起在咚鏘鎮，武崧第一次打贏黯時，也是這樣紅著眼眶說
    "我能保護大家了"。
    此刻，少年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不能替墨紫承受這些傷痛。
    “到了?”
    隊伍踉蹌著踏入城門時，墨紫在昏迷中聞到一縷熟悉的氣味——是崖柏混著桂花的香，是打宗獨有的氣息。
    她想睜開眼看看武崧的家鄉，卻隻能看見一片模糊的火光，像唱宗廢墟裏灼燒的記憶。
    武崧背著她走過影壁，望著
    "以武證道"四個大字，忽然想起父親的話：
    "武者之責，在護蒼生。"
    他低頭看著墨紫蒼白的臉，終於明白當年墨韻為何會選擇犧牲——有些東西，比生命更重要。
    ……
    ……
    ……
    (這幾天呢可能更新的又再次比較少了，又再次恢複一章了。)
    (作者現在要開始寫期末論文了，還有畢業論文了，有些東西不出去看看，真的寫不出來……)
    (墨紫我已經開始動手動腳了，開始削弱實力了，他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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