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醫師望著這群滿臉淚痕、身形單薄的少年，渾濁的眼底泛起一層水光。
    “究竟經曆了什麽……”
    他顫巍巍地起身，枯樹枝般的手撫過墨紫滾燙的額頭，又看向圍在床邊的眾貓——白糖通紅的眼眶裏還蓄著淚，大飛攥著衣角的指節發白，就連平日裏沉穩的武崧也低著頭，哨棒在地上劃出淩亂的痕跡。
    “孩子們......”
    老醫師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你們一路奔波，這份情誼，老朽......老朽看著心疼啊。”
    “砰!”
    他佝僂的脊背仿佛又彎了幾分，轉身時帶倒了一旁的藥罐，瓷片碎裂聲在寂靜的醫館裏格外刺耳。
    “嗯~”
    明月別過頭去，韻力在指尖不受控地明滅閃爍，一滴淚珠悄然砸在手中的藤蔓上，將編織到一半的擔架壓出個深色的印記。
    她抬手迅速抹去臉頰的濕潤，可顫抖的肩膀卻暴露了內心的波瀾。
    “……”
    小青依舊跪在原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水袖垂落在地，早已沒了往日的靈動。
    “我明明已經用了所有辦法......”
    她的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
    “為什麽還是救不了姐姐......”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衣襟上，暈開深色的痕跡，就像墨紫傷口處永遠止不住的血。
    “不!”
    白糖突然抓起正義鈴，發瘋似的搖晃：
    “一定還有辦法的！一定有！”
    他轉向老醫師，眼中燃燒著近乎偏執的希望，
    “您再想想！您是大夫，您一定還有辦法！”
    鈴音混著少年哽咽的抽氣聲，在藥香彌漫的屋內回蕩。
    “呃——”
    大飛突然悶哼一聲，狠狠捶了下自己的腦袋：
    “都怪俺！要是俺再強點，阿紫姐也不會傷成這樣......”
    這個向來憨厚的漢子，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粗糙的手掌捂住臉，指縫間滲出淚水。
    “唉——”
    老醫師望著這群少年，喉頭滾動，最終隻化作一聲長歎。
    “咳……”
    醫館內，唯有墨紫微弱的咳嗽聲，一下又一下，敲打著眾人瀕臨崩潰的神經。
    老醫師那聲歎息幽幽飄蕩在死寂的醫館，像枚淬了毒的鋼錐，狠狠釘進小青的心口。
    “……”
    她維持著跪坐的姿勢，渾身的力氣仿佛在瞬間被抽離，水袖滑落的弧度都帶著凝滯的絕望。
    “……”
    望著墨紫愈發蒼白的麵容，那道本該庇護自己的身影如今虛弱地躺在榻上，所有的堅持與信念轟然崩塌。
    “姐姐......”
    小青顫抖著伸手，指尖懸在墨紫染血的衣襟上方，遲遲不敢觸碰，仿佛一觸即碎。
    突然，她猛地撲到床邊，將臉埋進姐姐頸側，淚水洶湧而出，在那片青灰色的皮膚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對不起......對不起......小青沒用，救不了你......”
    她的聲音混著劇烈的抽噎，幾乎不成字句，發間的玉簪隨著顫抖輕輕搖晃，倒映在藥櫃玻璃上的影子扭曲而破碎。
    記憶如潮水翻湧——那時念宗水榭，哥哥墨韻的手還能穩穩扶住她練習冰刃；
    唱宗時，墨紫替她擋住黯的攻擊時，後背綻開的血花像極了此刻的傷口。
    可如今，哥哥早已消散在混沌之中，而姐姐也即將離她而去。
    “哥哥！哥哥你在哪！”
    小青突然抬頭，聲嘶力竭的哭喊震得藥櫃上的瓷瓶嗡嗡作響，
    “要是你在，一定有辦法救姐姐！你最疼小青了......你回來啊！”
    她絕望地捶打著床榻，腕間的冰珠應聲碎裂，寒氣在屋內凝成細小的霜花。
    “……”
    昏迷中的墨紫睫毛劇烈顫動，幹涸的嘴唇翕動著。
    混沌與韻力在她體內撕扯，意識卻固執地循著那熟悉的哭喊掙紮。
    “......哥......”
    她的聲音比耳語還輕，氣若遊絲，嘴角溢出的血沫染紅了枕巾，卻在小青耳中如驚雷炸響。
    “墨大哥……”
    “砰!”
    白糖僵在原地，攥著正義鈴的手緩緩鬆開，銅鈴墜地的聲響被小青的哭聲淹沒。
    大飛重重垂下頭，寬厚的肩膀劇烈起伏，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
    武崧背過身去，狠狠抹了把臉，再轉過來時，眼底一片猩紅。
    “姐姐！”
    小青突然死死抱住墨紫，水袖瘋狂凝聚冰露，卻在觸及傷口的瞬間被混沌之力腐蝕殆盡，
    “我不能再失去你......不能......”
    她的哭喊聲穿透醫館的窗欞，在寂靜的夜裏回蕩，驚起屋簷下棲息的夜梟，撲棱棱的振翅聲更襯得這份絕望孤絕而漫長。
    “啊……”
    小青死死攥著墨紫染血的衣襟，指甲深深掐進布料，仿佛這樣就能將姐姐即將消散的生命牢牢拽住。
    她的哭喊聲漸漸變得沙啞破碎，突然，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住——記憶深處，身宗水榭的廊橋、母親溫柔的眉眼、哥哥站在演武場高處揮手的模樣，走馬燈似的在腦海中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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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不走了！”
    她猛地轉身，水袖掃翻了一旁的藥碗，瓷片四濺。
    “砰!”
    雙眼通紅地望向同伴，淚水在臉上衝出一道道泥痕，
    “我們不繼續走了！我要回身宗！回我們的家！”
    聲音裏帶著近乎癲狂的執念，韻紋不受控地在她周身炸開細碎的冰花，轉瞬又被絕望凝成霜霧。
    “姐姐你聽著！”
    她撲回床邊，雙手顫抖著捧起墨紫滾燙的臉，額頭緊緊相抵，
    “我們回家，現在就走！媽媽一定有辦法......就算媽媽不行，演武場的最深處，哥哥肯定還活著！他說過會保護我們的！”
    那些曾被刻意封存的回憶此刻成了尖銳的刃，紮得她心髒生疼，卻又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哥哥不會死的！他隻是藏起來了！”小青的聲音帶著哭腔的尖銳，水袖瘋狂在屋內凝結冰刃，卻又在觸到混沌氣息的瞬間碎裂成冰屑，
    “他會治好你，就像小時候陪我玩耍一樣......他說過，隻要我吹響貝殼哨，他就會......”
    “咳……”
    話音戛然而止，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淚水混著血絲滴落在墨紫胸口。
    “小青！”
    武崧試圖上前拉住她失控的韻力，卻被她猛然甩開。
    小青跌跌撞撞退到牆角，抓起墨紫腰間的貝殼哨，顫抖著放在唇邊。
    哨音破碎不成調，卻在寂靜的屋內撕出一道口子：
    “哥哥！你聽到了嗎？小青求你......回來救救姐姐！”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紋路蜿蜒而下，
    “我們說好要一起看身宗的荷花燈，你不能......不能說話不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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