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元旦，公曆便來到了1968年。
    元旦在1960年被定為國家法定節假日，全國放假一天。
    但現在正處於特殊的風暴時期，所有傳統節日都被斥為封建殘餘，傳統節假日紛紛被取消。公曆節日雖未被直接否定，可假期往往被指定用於政治學習、遊行或是勞動。部分單位更是以 “抓革命、促生產” 為由，削減或幹脆取消了元旦假期。
    所以元旦這天，上班的人群依舊匆匆，工廠裏的機器照常轟鳴，人和機器都在為所謂的革命事業而拚搏。
    劉正提出那個想法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他對通過正常途徑前往港島已然不抱希望。就在這時，張錢山找到他，告知李懷德找他有事。
    劉正原本有些消沉的心思，瞬間又活絡了起來，就像一顆在黑暗中沉寂許久的星星，又重新閃爍起了光芒。
    他來到李懷德辦公室前，輕輕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傳來“請進”的聲音後，推門而入。隻見李懷德正坐在辦公桌前專注地看著文件。
    “李主任。” 劉正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李懷德摘下眼鏡，看向劉正，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小正，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劉正心中一沉，表麵上卻依然保持著冷靜，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這背後的緣由以及應對之策。他擠出一個笑臉，說道：“先聽壞消息吧。”
    李懷德不禁一愣，暗自思忖：別人都是先聽好消息，這小子倒好，先聽壞消息，看來這次的事情棘手，說不定所有消息最後都得變成壞消息。
    擔心歸擔心，有些話還是得說。李懷德神色凝重地開口：“小正，你提出的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上麵完全同意，但有人不同意由你去港島與婁曉娥談合作。” 說完，他緊緊盯著劉正，仔細觀察其表情。
    劉正微微眯起眼睛，眼神深邃而平靜，嘴角依舊掛著那抹淡淡的微笑，輕聲說道：“好的李主任，就這樣吧，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上班了。”
    既然不同意自己去港島，還談個毛線，誰不同意誰自己去擺平吧。再說了，自己提的建議也不過是托婁曉娥的名而已。
    就說那五百萬噸糧食的事，自己不提供，誰會同意以物易物？還有所謂的先進設備，如果真有那麽容易弄過來，上次好不容易買到的二手設備也不會被扣在港島了。
    李懷德眉頭緊鎖，額頭上擠出幾道深深的皺紋，眼中滿是焦慮，緊盯著劉正，憂心忡忡地問道：“小正，你就沒有什麽要說的？”
    劉正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李懷德，反問道：“李叔，你記得上次我是怎麽和你說的嗎？”
    李懷德無奈地搖了搖頭，都過去半個月了，他實在記不清半個月前說過的話。
    劉正接著說道：“上次你問我有幾成把握，我說隻要上麵同意我的條件，這事就百分百能成；但凡有人想出什麽幺蛾子，那也百分百成不了。”
    “這…” 李懷德整個人都愣住了，他還真忘了這句話。通過劉正這番話，他心裏也想明白了，，在這件事上劉正有著絕對的話語權，看來這下事情真不好辦了。
    “沒商量的餘地？” 李懷德不死心地問道。這個立大功的機會，他實在是不想放棄。
    劉正心中怒火騰地一下升起，自己這個提議可不是單純的為了自己，而是對國家是有實實在在的好處，至於為什麽不同意自己去，他也懶得費那個心思去想。隻見他雙眼微微眯起，眼神中閃過一絲慍怒，麵色冷峻，一字一頓地說道：“沒得商量，李叔，就這樣吧。既然有人不知足，那就當從來沒提過這件事。還有李叔，我希望您向上麵匯報時，能幫我轉達一句話。”
    “什麽話？” 李懷德問道，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劉正深吸一口氣，冷冷地說道：“否決我去港島的人，不是蠢，就是壞。”
    “呃……”
    李懷德猛地一震，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參與討論這件事的都是些什麽人啊？個個都是位高權重，有幾個如果不是因為劉正當初那個提議，恐怕他這輩子都沒機會見到。
    現在好了，就因為某些人心中的小九九，就失去了這麽好的交易條件。
    如果下次再找劉正或者直接去找婁曉娥談，恐怕就不是這個條件了。
    李懷德坐在那裏沉思良久，他在考慮該如何向上麵匯報。實在是有些頭疼。
    劉正從李懷德辦公室出來，輕輕帶上了門，臉上滿是無奈之色。他微微低頭，腳步緩慢地在走廊上走著，心中暗自思忖：在自己看來，提出的以物易物條件已然優厚至極，難道非得花高價從別國進口，還要看人家臉色不成？
    尤其是自己提出幫忙購買先進設備這事，怎麽看都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他眉頭緊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憤懣，忍不住喃喃自語：難道他們都忘了，哪怕隻是二手設備，人家都不願輕易售賣嗎？
    劉正輕輕搖頭，覺得終究還是自己高估了上麵某些人。不論在哪個世界，不論何時，總會有那些認不清形勢的人，懷揣著別樣心思的人。
    想到這，劉正抬起頭，望了望陰沉的天空，那陰沉的天空就像他現在的心情一樣。他深吸一口氣，心中打定主意，如果這次的事真談不攏，等到開春，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把弟弟妹妹送走。
    作為從後世穿越而來的人，他太清楚這場風暴的威力了，整整持續十年啊！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可以如此浪費？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
    他停下腳步，雙手緊緊握拳，神色凝重地想：若是一個國家停止發展十年，那之後恐怕得花五六十年去奮力追趕，犧牲掉三到四代人的幸福生活，這個代價實在太過沉重。
    雖說自己的提議或許無法改變大環境，但隻要能有先進設備，哪怕一點點研究，十年時間，怎麽也能琢磨出些東西來，不至於落後太多。
    其實還有個關鍵問題，風暴過後，當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發展經濟上時，幾十年後，文化領域怕是早已被滲透得千瘡百孔。這些在後世可都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微微苦笑：本想著在這個平行世界，自己過好小日子的同時，順便幫夏國止止損，沒想到這點心願都難以達成。看來以後即便再談，也隻能純粹在商言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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