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暖陽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小食堂的窗台上。李懷德滿臉熱忱，執意要在小食堂裏宴請劉正。
    食堂內，桌椅擺放得整整齊齊，牆壁上還掛著幾幅略顯陳舊卻依舊不失莊重的宣傳畫，畫裏描繪著意氣風發的工人勞作場景，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輝煌歲月。
    此次劉正從港島歸來，於他而言，意義非凡。這不僅保住了他的功勞，更重要的是，為他保住了至關重要的麵子。在他心裏，這次保住麵子，可比保住功勞來得更為關鍵。
    劉正全家前往港島，這背後可是李懷德一力促成。當時，他在領導麵前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保證劉正肯定會回來的。
    如果劉正真要是在港島不回來，哪怕是交易繼續進行，李懷德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想著再進一步，那是不可能的，身處高位最忌諱的就是感情用事。
    而如今，劉正安然歸來，局麵瞬間大不一樣。他李懷德就成為了識人之明的典範。
    於公於私，李懷德都覺得這頓飯非請不可。
    飯桌上，菜肴雖不算豐盛，卻也散發著陣陣誘人的香氣。食堂朱主任眼珠滴溜溜一轉，臉上帶著幾分狡黠，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後，皺眉說道：“李主任，這酒差點意思。”
    “確實，辣嗓子。” 宣傳科的科長隨聲附和，一邊說著，一邊還誇張地咳嗽了兩聲。
    采購科的科長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重的眼鏡，鏡片後透出精明的目光，身子微微前傾，建議道：“李主任，辣嗓子的酒可不能常喝，對身體不好。要不專門采購一批招待用酒？”
    李懷德似笑非笑地掃了眾人一圈，那眼神仿佛能看穿每個人的心思。他心裏明鏡似的，這些人無非就是惦記著五年陳和醉十年這兩款好酒。不過，他心裏清楚，能不能弄到這酒，關鍵還得看劉正。
    於是，他轉頭看向一直悶頭吃飯，裝聾作啞的劉正，臉上堆起笑容，親切地問道：“小正，你認為怎麽樣？”
    刹那間，在場的所有領導都齊刷刷地將帶著期盼的目光投向劉正。那目光中，既有渴望，又有一絲緊張。
    “領導做主就好。”劉正麵色平靜，語氣淡然地說道。
    “刷” 的一下，眾人的目光又迅速投向了李懷德。大家都眼巴巴地等著李懷德表態，隻要李懷德點頭同意，這事就算是穩了。
    “小正，如果可以，你試著聯係一下。醉十年估計產量不多，五年陳也是很好的。” 李懷德笑著看向劉正，眼中滿是期待。
    “明白。” 劉正輕輕點了點頭。
    在場的領導相視一笑，心中暗自得意。看來以後要多找理由請客吃飯了，不為別的，就為那好酒。這年頭貪汙風險太高，不如吃點喝點來的實在。
    “來，我們一起敬李主任一杯。” 食堂朱主任滿臉笑意，站起身來，雙手穩穩地端起酒杯，身子微微前傾，一副恭敬的姿態。
    “坐坐坐，都是革命同誌，不要搞這麽生分，大家都隨意點。” 李懷德麵帶和藹的笑容，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隨意。
    “李主任，你發現沒，這酒喝起來突然沒有那麽辣了。” 宣傳科的科長端著酒杯，臉上洋溢著討好的笑容說道。
    “你呀。” 李懷德指著宣傳科科長，笑著搖了搖頭。
    ...............
    午後，春日的暖陽慵懶地灑在勞保倉庫門口。劉正坐在倉庫門前的椅子上，盡情享受著這暖洋洋的日光浴。
    中午喝了兩杯酒，再加上春季本就容易讓人感到倦怠，此刻的他，眼皮開始不住地打架，困意如潮水般陣陣襲來。
    他起身，打算回辦公室眯一會。剛起身，就瞧見許大茂火急火燎地朝這邊奔來。
    “小正。”許大茂氣喘籲籲地喊道，臉上滿是焦急。
    劉正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許大茂，問道：“茂哥，怎麽樣？”
    昨天許大茂就訴苦說，自己已經差不多兩個月沒好好上班了，雖說廠裏不能直接開除他，但很可能把他調離放映科。
    “唉，別提了！”
    許大茂懊惱地抹了抹額頭的汗，眉頭擰成了麻花，“我們科長不鬆口，居然說要把我調到保潔組去，這不是扯淡嘛！”
    他一邊說著，一邊氣憤地跺腳。他怎能願意去保潔組？他還指望借著下鄉放映的機會，四處打聽潘巧雲的消息呢。要是被困在軋鋼廠內，那他的計劃可就全泡湯了。再說，他許大茂好歹也算個有學問有技術的人，怎麽能去幹打掃衛生的活呢？
    “那要怎麽辦？” 劉正重新把椅子放下，穩穩地坐了下來，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這時，李小胖從倉庫裏搬了個凳子走了過來。許大茂正心煩意亂，也沒注意是誰，順手接過凳子，緊挨著劉正就坐下了。
    “我想再走走李主任的關係。” 許大茂憂心忡忡地說道，眼神中滿是焦慮。
    “可以，茂哥。既然想著走關係，你們科長那邊也不能疏忽。” 劉正微微眯起眼睛，認真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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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我知道。” 許大茂說著，停頓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閃地看了劉正一眼，嘴唇動了動，卻又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茂哥，有事直說。” 劉正見他這般模樣，皺了皺眉頭。
    “這個... 兄弟，借我點錢。” 許大茂漲紅了臉，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平日裏那副精明的模樣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正思索片刻，緩緩說道：“茂哥，你也別借錢了，我給你提供點東西吧，也省得你去買了。”
    “那感情好啊！不過，兄弟，你還得借我點錢，我現在連吃飯的錢都沒了。”
    許大茂滿臉苦澀，耷拉著腦袋，活像一隻鬥敗的公雞。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後悔不該把自己的錢都交給潘巧雲保管，結果落得個人財兩空。不，孩子給他留下了。
    “等下班回去取給你，我現在身上也沒錢。對了，茂哥中午飯吃了沒？” 劉正關切地問道。
    “找人借了個饅頭，隨便填了填肚子。” 許大茂無奈地歎了口氣。
    “來，茂哥給你幾顆糖，先補充一下能量。” 劉正說著，從兜裏掏出幾顆糖，遞到許大茂麵前。
    “那我就不客氣了。” 許大茂趕忙接過糖，迫不及待地剝開糖紙，把糖塞進嘴裏，臉上這才露出一絲滿足的神情。這時，他才注意到身旁還坐著一個人，隨口說道：“來，兄弟吃糖。”
    “大茂叔，你吃吧，我有。” 李小胖笑嘻嘻地說道。
    “嗯？” 聽著聲音有些耳熟，許大茂抬頭定睛一看，這才看清原來是李小胖。他驚訝得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小胖，你怎麽在這裏？”
    “大茂叔，我來上班啊。” 李小胖咧嘴一笑，露出兩顆潔白的大門牙，臉上洋溢著質樸的笑容。
    “你你你...好樣的。”
    許大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他隱約記得李小胖今年也就15歲吧。年齡倒不是關鍵問題，主要是李小胖家的情況他再清楚不過了，孤兒寡母的，親戚裏也沒個有能耐的人。誰能想到這小子居然搖身一變成了軋鋼廠的工人，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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