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滴淚順著王沐的臉落下，在月光下反射出微光時，斯內普才確定她哭了。
    王沐猛地仰起頭，用力眨著眼睛，仿佛這樣就能把眼淚憋回去。
    盡管已經難受到心痛，她仍在試圖壓製自己的眼淚。
    但第二滴、第三滴接踵而至，砸在墳土上留下深色的圓點。
    “我考的很好……”王沐對著土堆，聲音有些支離破碎，“絕對能去一高的……”
    一句話沒說完就變成了哽咽，王沐攥緊拳頭，指甲再次刺入掌心的傷口，但這次疼痛失去了效用。
    壓抑多年的淚水終於決堤，已經有數年沒痛哭過的王沐伏在土堆上，肩膀劇烈地抖動著。
    盡管淚如雨下，王沐卻仍然下意識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太大聲音。
    那些在父親皮帶下沒流的淚，在同學欺淩時沒流的淚，此刻全部傾瀉在這個小小的土堆前。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讓你走的……”
    王沐把臉貼在冰冷的泥土上，像是要最後一次感受那個溫暖的軀體。
    “對不起，是我的錯。”
    “我不應該給你起這個名字，老師也曾說過，名字太大了，會壓不住……”
    “其實，小黃這名字就很好。”
    “既符合你的外貌，又不會壓了你的命格，對不起……”
    王沐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盡管這理由和借口都很牽強，但她就是莫名覺得——
    是因為她……
    是因為她，自安才會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死亡。
    王沐可以接受自安繼續流浪，或者被人打被人踹，可偏偏——
    偏偏不能是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死去……
    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安會死，隻是執拗地把所有錯誤都怪在自己身上。
    她找不出理由，便把所有的的理由都歸於自己。
    是她起錯了名字，是她留下了自安，是她牽連了它——
    她不應該……
    王沐盡力平複著情緒，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開口“自安，我保證以後都隻會起很簡單，很簡單的名字……”
    “我喊你小黃好不好？”
    “你回來，好不好……”
    “不要這樣對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看著王沐的樣子，斯內普深吸一口氣，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痛苦。
    他的心也在疼……
    …………
    不知過了多久，王沐平複好了所有情緒。
    她抹幹臉上的淚水，解下手腕上那截紅繩，鄭重地將其一起埋進了土裏。
    “我一定會離開這裏，去尋找我的自由。”
    “自安，謝謝你……”
    夜風吹過時，老槐樹枝葉沙沙作響，像是對艾薇拉的回應。
    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王沐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土。
    她的表情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隻有紅腫的眼睛表明她曾大哭過一場。
    回到家裏，王沐輕手輕腳地穿過堂屋，在廚房水缸前停下。
    她舀了一瓢水，慢慢地洗手，泥水順著指縫流進下水道，暈開又消失，就像從未存在過。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村落，灑在老槐樹上時，那些泥土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夏風吹過，槐樹葉子沙沙作響，仿佛某種無言的送別。
    ——————
    的眼眸閃了閃。
    宿主，在看到萊安·史密斯抱著他的狗崩潰到絕望的時候，是不是有那麽一瞬——
    你好似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一切結束後，你是否會後悔——
    哦，差點忘了，宿主從來不會為自己做出的任何選擇後悔。
    ——————
    整個暑假，王沐一邊去鎮上的書店幫忙幹活，一邊預習著高中的內容，同時特在關注著那幾個合夥吃了自安的男人。
    她不想放過他們……
    她本來，也不是什麽善良的人……
    可就在王沐采取行動之前，那幾個男人卻在同一天遭遇了車禍。
    聽村裏人說，他們身子都被壓成了一片，麵目全非，內髒腸子都流了出來……
    聽到消息時，王沐愣了一下，隨後去了自安的墓前。
    “你看，他們遭報應了，可我還沒來得及做什麽……”
    “對不起……”
    不遠處，斯內普看向身邊的光團，微微皺眉“你做的？”
    這幾個人的死亡太過蹊蹺，斯內普怎麽也不相信是意外——尤其是在見識了這種穿梭時空的奇特能力之後。
    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斯內普眯起眼睛“既然你都能插手，為什麽不多——”
    淡淡開口“這個世界的等級比你那個世界要低許多，所以憑她的身份，待在這樣的世界裏，本就會遭遇所有人的針對，我明白你想改變她的處境——”
    “但不妨跟我看看，冒然插手別的世界會造成什麽後果吧。”
    ——————
    為了省下學費，王沐還是上了一所私立高中。
    那所學校，免去了她全部的費用，還發了獎學金。
    王沐繼續努力學習，她本就很聰明，即便生存環境不樂觀，知識與成績卻從來沒有薄待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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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上了高中後的每一次考試，她拿到的分數越來越低。
    直至最後，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追不上去了，她似乎不再能通過高考遠離家裏了……
    可偏偏她又不甘心，明明那些題她都會寫的，就是像是被人控製了一樣寫不上去……
    看著王沐逐漸焦慮的情緒，斯內普沉默了。
    垂眸，語氣裏帶著自責“這就是代價，我插手了一次，結果就是她的生存環境更加艱辛。”
    “我幹擾了世界意識對手下世界的運行，這是祂對我的警告。”
    斯內普垂眸“我們那個世界，也有類似於這樣的力量，對嗎？”
    “嗯。”
    它點了幾下電子屏幕，場景再次轉換。
    這次他們看見了被人販子擄走的王沐，斯內普與眼睜睜地看著王沐掙脫束縛，一把火燒了整個祠堂。
    火焰漸漸吞噬王沐的身影，斯內普下意識邁開了腳步卻又聽到了的聲音響起。
    “沒用的。”
    抬手“但——”
    “讓她見你一眼吧，也算是有個新生的希望。”
    下一刻，斯內普隻覺得站在一眾牌位前的王沐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似乎真的瞧見了他，神色怔愣了一瞬。
    隨後，斯內普看見王沐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抹笑容。
    越來越烈的火勢與煙霧遮擋了斯內普與的視線，但斯內普還是聽清了耳邊的呢喃。
    “都結束了，會重新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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