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人群，艾薇拉看到了病床上的情景——
    巴蒂·克勞奇坐在病床上，曾經一絲不苟的頭發如今亂如稻草，眼睛裏布滿血絲，嘴角掛著不自然的弧度。
    記者們圍在他床邊，一個治療師試圖阻止他們靠得太近但似乎沒什麽用。
    問題如暴雨般砸來，可克勞奇隻是遲緩地眨了眨眼，喉嚨裏擠出幾個破碎的詞。
    他的記憶早已混沌不清，唯獨一些畫麵固執地停留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巴蒂……”他喃喃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您是說小巴蒂·克勞奇？您的兒子？”一個記者反應極快地追問。
    剩下的記者們交換著困惑的眼神，但職業敏感讓他們立即抓住了這個意外的話題轉折。
    "作為父親，您對兒子加入食死徒有什麽看法？"
    "您後悔當年把他送進阿茲卡班嗎？”
    “如果他還活著，您對他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克勞奇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像是被拉回了某個遙遠的時刻。
    他的手指微微蜷縮，攥緊了被單，聲音低啞而固執“他……十四歲時就能施展完整的幻身咒……比同齡人快得多……”
    記者們麵麵相覷，顯然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他們繼續追問，可克勞奇隻是機械地重複著零碎的記憶片段，像是被困在過去的某個回憶裏。
    “……他在ol考試裏拿到了十二門證書……我……我告訴他，驕傲會毀了他……”
    “……他的變形術論文……拿了優秀……”
    老克勞奇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麥格說……他很有天賦……”
    窗邊的陰影裏，空氣微微扭曲了一下。
    小巴蒂站在床邊，臉上浮現出一種複雜的神情——
    像是有人往他嘴裏塞了一塊過期的檸檬雪寶糖。
    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淨。
    小巴蒂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魔杖，指腹反複擦過魔杖上細微的紋路。
    “克勞奇先生，您能告訴我們您去了哪裏嗎？”一個年輕的女記者打斷了克勞奇的胡言亂語，她的速記羽毛筆懸浮在空中等待記錄。
    克勞奇的目光渙散，他盯著天花板，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去……去找巴蒂，他做了錯事……”
    年輕的女記者愣了一下，但還是立刻問出了下一個問題“這麽多天裏，你是被誰控製，又是怎樣逃出來的？”
    “哦……”克勞奇的神情怔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麽。
    小巴蒂皺眉，心下有些緊張，他不知道克勞奇會說出什麽，會不會影響黑魔王的計劃。
    克勞奇眨了眨眼，語氣裏帶著責怪“他不該接觸那群人，我說過的，他要慎重選好自己的朋友……”
    小巴蒂鬆了口氣，隨即冷笑“你看，就算是瘋了，他也會記著讓我達到他的要求。”
    艾薇拉“可他也確實隻記著你了。”
    小巴蒂“他隻是記得那個符合他期望的兒子，那個聽話的、優秀的傀儡，而不是後來那個讓他顏麵盡失的食死徒。”
    眸光閃爍間，小巴蒂移開了盯著克勞奇的視線。
    ——————
    病床上的克勞奇瞳孔驟然收縮，仿佛被某個可怕的記憶擊中，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發出溺水般的咯咯聲。
    “他……必須受到懲罰……”克勞奇的聲音變得無比嚴厲，就像當年在審判席上一樣，“我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黑巫師……”
    小巴蒂愣了一下，神色冷漠。
    克勞奇突然掙紮著想要坐起來，護士連忙按住他，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仿佛那裏寫著什麽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我對他……寄予厚望……”克勞奇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直至變成自言自語，“他本來……會擁有大好人生……”
    小巴蒂側首，抬手撫上了旁邊的窗棱。
    陽光照耀在他指尖時，他突然想起十一歲生日那天，父親帶他購買魔杖後的那句話——
    “記住，你代表克勞奇家族。”
    默默觀察情況的艾薇拉聽到了小巴蒂的聲音響起。
    “他徹底瘋了，”小巴蒂的聲音很平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另一邊，克勞奇激動起來，他猛地抓住治療師的袖子“我兒子在哪——我今天要檢查他的學年末成績……”
    醫生試圖安撫克勞奇的情緒“克勞奇先生，您兒子已經——”
    “不！”克勞奇猛地推開醫生，“他就在花園裏！我看見他了！”
    克勞奇指著窗戶，手指顫抖“我看到了，他跟那人走了——錯了，錯了！他不該……”
    “……他對不起……我的期望……”
    小巴蒂站在窗邊的陰影裏，手指緊緊攥著窗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嘴角繃緊，琥珀色的眼底翻湧著更加濃鬱的譏誚。
    下午的暖陽在天空中緩緩移動，病房裏的陰影越拉越長。
    小巴蒂看著病床上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像個瘋子一樣，徹底丟失了最為看重的臉麵。
    艾薇拉隻是安靜地看著這對父子——
    一個在眾目睽睽下崩潰，一個在無人在意中掙紮。
    病床上的克勞奇劇烈地顫抖起來“巴蒂……”
    他的聲音支離破碎“你在哪裏……”
    窗外的風忽然大了些。
    窗簾翻飛，遮住了隱形後小巴蒂與艾薇拉的身影。
    ——————
    “好了，你們應該離開了，我們的病人需要休息。”
    醫生給門後的兩個傲羅使了個眼色，出聲趕人。
    真是煩人，幾個月前因為那個叫麗塔·斯基特的記者，他們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已經不得安生了，現在又多了一個巴蒂·克勞奇。
    他們這是醫院，不是魔法部官方演講現場，這些記者能不能去別的地方找頭條——這真的很影響他們醫治病人。
    記者們不情不願地離開了，此時克勞奇的情緒狀態也不穩定，他對屋內的所有人都開始排斥起來。
    醫生對兩位傲羅道“我們也去門外麵守著吧，克勞奇先生需要自己一個人待一會。”
    隨著三人離開，病房裏隻剩艾薇拉與小巴蒂，以及床上的克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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