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芒戈的走廊光線昏暗，消毒水的氣味若有若無地飄浮在空氣中。
    艾薇拉和小巴蒂貼著牆根快速前行，拐角處傳來治療師們急促的腳步聲和推車的輪子聲。
    兩人對視一眼，自知避不開。
    小巴蒂餘光看到旁邊有一扇被打開的房門，便拽著艾薇拉閃了進去。
    門在身後輕輕合上，將外界的嘈雜隔絕。艾薇拉剛要鬆一口氣，卻忽然意識到這間病房裏並非空無一人——
    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來，將整個房間映得溫暖而明亮。
    靠窗的病床上，坐著一個女人，在另一邊的病床上，坐著一個男人。
    他們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
    有一個男孩站在床邊，正小心翼翼地照顧著男人女人。
    看著熟悉的背影，艾薇拉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也太巧了。
    她布下隔音陣法後開口“是納威·隆巴頓。”
    小巴蒂皺眉沒有說話。
    納威站在病床邊，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
    他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用油紙包好的小蛋糕，小心翼翼地剝開。
    “爸爸，媽媽，這是蜂蜜公爵新出的檸檬雪寶口味，”納威的聲音很輕，帶著掩飾不住的期待，“我……我用零花錢買的，懷特醫生說可以帶一點給你們嚐嚐……”
    艾麗斯的目光依舊渙散，但她枯瘦的手指突然動了動，碰了碰納威的手腕。
    納威立刻屏住呼吸，看著母親慢慢接過那塊沾著糖霜的蛋糕，奶油沾在她指間，她卻隻是機械地捏著，碎屑掉落在潔白的被單上。
    “很甜，對吧？”納威的聲音有些發抖，他轉向父親，“您……您也嚐嚐？上學期我的草藥課拿了‘o’，斯普勞特教授說我的護理知識是除了艾薇拉全年級最好的……”
    弗蘭克突然發出一個含糊的音節“啊……格……”
    納威猛地抬頭，眼睛亮了起來“格蘭芬多？爸爸，您記得我在格蘭芬多？”
    但男人隻是繼續嘟囔著破碎的音節“格…戈……”
    納威的肩膀微微塌了下來，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沒關係，我、我下次帶相冊來好不好？奶奶說您以前是傲羅指揮部最優秀的——”
    這時艾麗斯突然從枕頭下摸出一張糖紙——
    透明的玻璃紙上印著歪歪扭扭的星星圖案。
    她將它塞進納威手裏，動作突兀卻輕柔。
    “謝謝媽媽……”納威的聲音突然明亮起來，小心地捏著糖紙邊緣。
    他將糖紙舉到眼前，午後的陽光透過糖紙，在病房地板上折射出細碎的彩色光斑。
    納威看著那些跳動的光點，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好看……下下周就是我生日了，我到時候給你們帶一整個蛋糕來好不好？”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因為艾麗斯已經轉過頭，繼續盯著窗外發呆。
    弗蘭克又開始重複那幾個無意義的音節。
    納威站在陽光裏，手裏捏著那張糖紙，麵上閃過一瞬間的失落。
    病房門被推開，奧古斯塔·隆巴頓拄著拐杖走了進來，艾薇拉認得她是納威的奶奶，一個脾氣暴躁的堅毅老夫人。
    “納威，該走了。”奧古斯塔的聲音很嚴肅。
    納威點點頭，最後看了父母一眼，跟著祖母向門口走去。
    經過床邊的垃圾桶時，奧古斯塔皺眉道“你媽媽又送了你糖紙？扔了吧，家裏已經放著一堆這種紙了。"
    “好的，奶奶。”納威低下頭，安靜地跟在奧古斯塔身後。
    但艾薇拉和小巴蒂看得清楚——
    那孩子低下頭，熟練地將糖紙細細展平，指腹輕輕撫過上麵的褶皺，然後珍重地放進了胸口處的口袋裏。
    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
    那是納威的父母對他的愛意，盡管隻是一張糖紙，他也不舍得丟棄。
    艾薇拉和小巴蒂一時之間都陷入了沉默。
    房門關上後，病房裏恢複了平靜。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
    小巴蒂“走吧。”
    兩人走在走廊上，還能聽到奧古斯塔對納威絮絮叨叨的訓話——
    “……你父親當年可沒這麽優柔寡斷……”
    小巴蒂腳步一頓，回首看向病房，他的目光落在愛麗絲床邊的桌櫃上——
    那裏堆著一摞七彩的糖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小巴蒂深吸一口氣後拉起艾薇拉的衣角，二人一起離開了聖芒戈。
    ——————
    從醫院出來，兩人走到一處街角。
    夕陽低垂，將整條街道鍍上一層橘紅色的光暈，聖芒戈醫院的彩繪玻璃反射著最後的餘暉。
    艾薇拉撕下隱形符，她和小巴蒂的身形瞬間顯現，兩人緩緩走在街道上，艾薇拉突然開口。
    “後悔嗎？”
    小巴蒂故意偏開話題“後悔什麽？後悔給你那麽多的辛苦費？”
    “後悔成為食死徒嗎？”艾薇拉看著遠處的飛鳥，輕聲開口。
    小巴蒂腳步停了一下，毫不猶豫地開口“不。”
    成為食死徒是他掙紮迷茫了十幾年後第一次經曆被認可被讚揚的事情，他怎麽會後悔……
    艾薇拉低下頭，看著西沉的太陽將兩人的影子拉的細長。
    小路上跳動著細碎的金光。
    她再次開口“那——”
    “後悔看著萊斯特蘭奇他們一起折磨隆巴頓夫婦嗎？”
    小巴蒂“他們也是為了黑魔王。”
    艾薇拉停下腳步，並沒有打算放過小巴蒂，而是繼續追問。
    "現在讓你出手，願意嗎？"
    小巴蒂徹底沉默。
    其實，小巴蒂一直都沒有長大。
    從沒有感受過父愛的他，似乎仍舊隻是當年那個十六歲少年。
    在那個時候，誰拉他一把，他就會跟誰走。
    小巴蒂會為了伏地魔不擇手段清除一切阻力，可他又不會主動傷害無關人員，也不喜歡虐待奴役麻瓜。
    處處矛盾卻又步步執著。
    哪怕是經曆了後麵這麽多事情，小巴蒂似乎也隻是用執拗和瘋狂來藏起十六歲少年的迷茫與無措，裝作一個合格的完美手下。
    隻是，偏偏艾薇拉每次都能看透他的糾結。
    小巴蒂歎了口氣，琥珀色的眼眸看著不遠處的晚霞，語氣讓人捉摸不透——
    “東方小姐，你真是讓人討厭。”
    晚風輕拂，帶著盛夏的暖意。
    落日餘暉為整個世界披上了一層橘色，金色光芒如同小溪一般在二人身後的路上緩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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