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冷光在林源瞳孔裏碎成星屑，他忽然停住腳步，喉結在蒼白皮膚下微動。
    那些懸浮的培養艙映著幽藍波光，像極了千年前逐火之蛾燃燒時的餘燼——隻不過此刻，它們都裂著猙獰的傷口，淡金色的培養液正順著蛛網狀的裂痕蜿蜒成河。
    “這滿是裂痕的世界總得有人縫補。”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混著通風管道的嗡鳴，“我隻是不想再看到無辜者被推入深淵而已。”
    梅比烏斯的睫毛劇烈顫動。這個總以戲謔姿態示人的科學家，此刻卻在異鄉人的瞳孔裏，看見某種比她的蛇瞳更灼熱的東西。
    那光讓她想起逐火之蛾最後的篝火，明明滅滅間，十二位英桀的剪影正被火焰一寸寸灼成灰燼。
    “真是——”她拖長尾音，指尖撫過操作台邊緣的裂痕，“天真得令人發笑。以為用這種爛俗的英雄主義，就能讓一切終結？”
    林源搖頭，黑發被氣流掀起又落下。
    他的目光掃過牆壁上兩排破碎的藥罐，褐色藥液在地麵匯聚成扭曲的紋路，像極了實驗日誌裏那些未完成的公式。
    “隨你怎麽說，這是我的堅持。”他忽然抬眸，“現在該我提問了。”
    梅比烏斯挑眉，蛇瞳在陰影裏縮成危險的豎線。“哦？你想知道什麽？”
    “這些實驗體。”林源指向那些殘破的培養艙，“他們本該是記憶裏的過客，可那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空氣突然凝固。
    梅比烏斯轉身時，發絲掃過操作台發出細微的聲響。
    梅比烏斯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那些破碎的容器中曾經承載著人類的希望——或者說，她所認為的希望。
    她輕歎口氣，蛇一般的豎瞳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崩壞的腳步太快了。”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我們沒有時間慢慢試錯，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找到對抗的方法。”
    “他們……”她頓了頓，喉間滾過一聲極輕的歎息，“都是自願躺進培養艙的戰士。”
    “你知道嗎？最後一批實驗體裏，有個女孩才十七歲，她說她的姐姐在三年前的西伯利亞崩壞中變成了死士，所以她要成為‘人類的針’，把破碎的世界重新縫起來。”
    林源的指尖無意識地攥緊掌心。
    他看見梅比烏斯的倒影在培養艙玻璃上晃了晃，那雙總是含著譏誚的眼睛，此刻卻盛著某種近乎溫柔的哀傷。
    “但這終究有違道德。”她繼續道，聲音突然冷下來，“理事會的老家夥們怕擔責任，怕民眾的唾沫星子淹了他們的王座，所以我們隻能在地下實驗室裏，用這些‘不光彩’的方式拯救世界。”
    沉默像一張網，將兩人牢牢困住。
    林源忽然想起自己見過的那些戰場——斷壁殘垣中，少女們舉著崩壞能武裝衝鋒，她們的眼睛裏燃燒著和當年逐火之蛾一樣的光。
    原來在那些輝煌戰績的背後，是無數個在黑暗裏燃燒的靈魂，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後來者鋪就一條不算光明的路。
    “他們是可敬的戰士。”他低聲說，“用生命踐行覺悟，這是多少人連想都不敢想的勇氣。”
    實驗室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某種能量波動在空氣中震顫。
    林源抬起頭，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金光。
    "我的問題也問完了，現在…該我們彼此之間的事情了。"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你還有何手段，都使出來吧！"
    梅比烏斯眯起眼睛，長長的蛇尾不安地在地麵上拍打。"這是什麽意思？方才的一切行徑都隻是試探你的能力而已，現在我已經沒有對你出手的必要了！"
    她直勾勾地盯著林源，那雙蛇瞳散播著陰冷的光芒，神態自然，完全看不到說謊的痕跡。
    林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幾乎稱不上笑容的表情。"偽裝沒有任何意義，依你的個性，是不可能輕易放棄自己的目標的。"
    他向前邁出一步，腳下的地麵微微凹陷，"現在我這般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裏，你敢說自己沒有放棄對我的想法嗎？"
    空氣仿佛凝固了。
    梅比烏斯精致的容顏上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那笑容逐漸擴大，最終變成了毫不掩飾的狂喜。
    "看來終究還是瞞不過你啊？"她的聲音開始變化，帶著某種非人的嘶嘶聲，"既如此，掩飾也沒有任何意義了，那就隻能——"
    林源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見梅比烏斯的身影在空氣中扭曲，碧綠色的崩壞能如潮水般漫過她的腳踝，鱗片從皮膚下鑽出來，在冷光中泛著妖異的光澤。
    她的身體迅速膨脹，尾椎骨處裂開一道縫隙，漆黑的蛇尾如活物般破土而出，在地麵砸出深深的裂痕。
    梅比烏斯開啟了人為崩落…
    他看見梅比烏斯的臉依舊保持著人類的輪廓，卻在眼角蔓延出蛇類的鱗片，那雙眼睛裏跳動的，是比崩壞能更熾熱的執念。
    "終於是按捺不住嗎！"林源的聲音在實驗室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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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回應梅比烏斯，他體內的氣息也如潮水一般洶湧翻騰著，黑色的風衣無風自動，周圍的空間都因這股力量而變得凝重。
    實驗室的玻璃器皿開始震顫，一些較小的碎片甚至懸浮到了空中。
    梅比烏斯巨大的蛇身在實驗室中遊走，撞翻了數個實驗台。
    "看來，你依舊隱藏著實力…"她的聲音現在帶著明顯的嘶嘶聲，"不過，這裏可是我的主場，想勝過我，也沒有那麽輕鬆。"
    她的蛇尾突然以驚人的速度向林源掃去，"隻要能夠破開你身上的秘密，說不定，我就能夠去往外麵的世界了。"
    林源身形一閃，以幾乎不可能的角度避開了這一擊。
    蛇尾掃過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將一整排實驗設備砸得粉碎。
    "直至現在，你依舊不肯放棄對進化和永生的執念嗎？"林源的聲音中帶著某種悲憫。
    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現出一個複雜的金色符文。
    “我怎麽可能放棄？”她的聲音裏帶著癲狂的笑意，蛇尾掃過操作台，瓶瓶罐罐紛紛炸裂，“進化是永無止境的課題，而你——”
    她的鼻尖幾乎要碰到林源的臉，“是我見過最完美的變量。”
    “隻要解析你的基因，說不定我就能突破這個腐朽的牢籠，去到更遼闊的天地！”
    林源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戰鼓般敲擊著耳膜。
    遠處的警報聲突然響起，紅色的警示燈在梅比烏斯的鱗片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讓她看起來像一條即將吞噬獵物的巨蛇。
    “執念嗎……”他忽然笑了，指尖燃起金色的光芒，“那我們就看看，是你迄今為止的執念，能夠支撐你多久？”
    梅比烏斯的蛇尾驟然甩來，卻在觸碰到林源的瞬間被金色屏障彈開。
    她看著少年周身翻湧的能量，蛇瞳裏閃過一絲驚訝——那不是普通的崩壞能，而是某種更純粹、更接近創世本源的力量。
    “你果然藏著許多秘密。”她舔了舔唇角，神情興奮得像發現新玩具的孩子，“沒關係，時間還長。”
    “在我的主場裏，沒有什麽秘密是解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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