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天花板上熟悉的裂紋告訴我這是現實，至少是第三重夢境。
    右手邊的鬧鍾顯示淩晨三點十七分，秒針一動不動 我盯著它看了足足十秒，它才不情不願地跳了一格。
    "又來了。"我喃喃自語，聲音在寂靜的臥室裏顯得異常清晰。
    我叫陸天明，是一名"控夢師"這是我自己起的名字。
    普通人做夢，而我能控製夢境，甚至一層層深入，像俄羅斯套娃娃一樣在夢中做夢，四重夢是我的極限，再往下就是未知的領域。
    床頭櫃上的筆記本攤開著，最新一頁寫著潦草的記錄："4月15日，第四次嚐試突破第五重夢，失敗；在第三重和第四重之間反複跳躍七次，險些迷失。"
    我伸手想合上筆記本，卻發現自己的手指穿過了封麵。
    這個細節讓我渾身一顫，這是第四重夢的標誌性特征，物質界限開始模糊。
    "醒過來。"我對自己說，閉上眼睛。
    再次睜開時，我站在浴室裏，水龍頭嘩嘩流著冷水，鏡中的我麵色蒼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
    我伸手觸碰鏡麵，冰涼的觸感很真實，但當我移開手時，鏡中的倒影延遲了半秒才做出相同動作。
    "操！"我猛地後退，後背撞在瓷磚牆上。
    疼痛很真實，但這說明不了什麽，在第三重以上的夢境中，五感都能完美模擬。
    我擰緊水龍頭，水流停止的瞬間，整個浴室突然傾斜了四十五度。
    我抓住洗手台才沒摔倒，抬頭時鏡中的我已經變成陌生人，正對我露出詭異的微笑。
    "這不是真的。"我閉上眼睛，開始數數，"一、二、三..."
    數到十七時，我聞到了咖啡香。
    廚房裏，咖啡機正在工作，深色液體一滴一滴落入玻璃壺。
    窗外陽光明媚，鄰居家的孩子在院子裏嬉笑，一切都那麽真實，但我清楚地記得現在是淩晨。
    "陸天明，你還好嗎？"一個女聲從身後傳來。
    我轉身太快以至於差點失去平衡。
    餐桌旁坐著一個穿藍色連衣裙的女人，我從未見過她，卻莫名覺得熟悉，她麵前放著兩杯咖啡，一杯已經喝了一半。
    "你是誰？"我的聲音幹澀得不像自己的。
    "路小滿，道路的"路"。"她輕輕攪動咖啡，"和你一樣，被困在夢裏的人。"
    我警惕地打量她："這是第幾重？"
    "第四重，邊緣。"她抿了一口咖啡，"你差點進入第五重，很危險。"
    咖啡的香氣太真實了，我能聞到其中淡淡的焦糖味。
    路小滿的手指修長，左手無名指上有一枚銀色戒指，內側刻著我看不清的小字。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路小滿笑了，笑容裏有種說不出的哀傷："我們在第二重夢裏見過，你忘了？你告訴我你的名字，還說要帶我出去。"
    我完全不記得這回事。記憶像被攪渾的水，越想看清越模糊。
    "第五重夢是什麽樣子？"我問道，同時暗中尋找夢境的破綻，任何不合邏輯的細節都可能是喚醒的鑰匙。
    路小滿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沒有人真正進入過第五重還能回來，那裏會吞噬你的意識，讓你永遠分不清什麽是現實。"
    她頓了頓，"或者說，證明現實本身也不過是另一重夢境。"
    她的最後一句話讓我後頸發涼，我移開視線，注意到廚房的時鍾顯示九點三十五分，但秒針在倒著走。
    "看到了？"路小滿順著我的目光，"時間在這裏不可靠，第四重夢已經開始影響你的認知能力，如果再往下..."
    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聲音來自客廳，是我現實中使用的手機鈴聲，我和路小滿對視一眼，同時站起身。
    "別接。"她抓住我的手腕，"那可能是陷阱。"
    "也可能是喚醒信號。"我掙脫她的手。
    客廳裏，我的手機在茶幾上震動，屏幕上顯示"未知號碼"，我按下接聽鍵，將手機貼近耳朵。
    "陸天明。"那是我自個的聲音，"如果你聽到這個，說明你還在第三重夢裏，立刻醒來！立刻！"
    電話掛斷了，我站在原地，手機滑落在地毯上。
    "我說了是陷阱。"路小滿站在廚房門口。
    陽光從她背後照過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但影子有三條，像蜘蛛的腿一樣不安地扭動著。
    我後退幾步，撞到了書架，一本紅色封皮的書掉下來，翻開的頁麵上隻有一行字："你以為你醒了嗎？"
    "陸天明，看著我。"路小滿向我走來，她的眼睛突然變成了完全的黑色。
    沒有眼白，"你需要相信我。我們都在別人的夢裏，永遠都..."
    我閉上眼睛，用盡全力咬自己的舌尖，劇痛伴隨著鐵鏽味在口中蔓延，這是我在第二重夢中學到的緊急喚醒方法。
    世界開始旋轉，我感到自己在墜落...
    睜開眼，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渾身冷汗，窗外是真實的黑夜，鬧鍾顯示淩晨三點二十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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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嚐試活動手指，能動了，但當我試圖坐起來時，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不得不重新躺下。
    "終於回來了？"我自言自語，聲音嘶啞。
    床頭櫃上的筆記本依然攤開，但內容變了："4月15日，成功進入第五重夢邊緣，遇到路小滿，她警告我不要繼續深入。"
    我盯著這行陌生的筆跡，心跳加速，這不是我寫的，或者說，我不記得自己寫過。
    房間裏的細節都正常，書桌上有我昨晚喝剩的半杯水，衣櫃門微微開著，露出掛得亂七八糟的衣服。
    但當我轉頭看向梳妝鏡時，發現鏡中的自己仍然閉著眼睛，恐懼像冷水一樣漫過我的脊。
    我強迫自己再次閉眼，數到十後睜開，鏡中的我也睜開了眼，但慢了半拍。
    "不，不，不..."我顫抖著下床，走向鏡子，隨著我的接近，鏡中的影像變得越來越模糊，最後變成了一團灰霧。
    灰霧中浮現出路小滿的臉："陸天明，你以為這是現實嗎？"
    我猛地後退，撞倒了台燈，燈泡碎裂的聲音異常清脆，但碎片在落地前就消失了。
    "啊！"我大喊，聲音在房間裏回蕩。
    突然，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台燈完好無損地立在原位，床鋪整齊得像是沒人睡過，窗外，天色已經大亮。
    我低頭看自己，穿著出門的衣服，鞋都沒脫。
    口袋裏有什麽東西硌著大腿，我掏出來，是一個藍色發卡，和那女人頭發上戴的一毛一樣。
    手機在這時響起。我顫抖著接通，是我母親的聲音："天明，你還好嗎？三天沒接我電話了。"
    三天？我昨天才和她通過話。
    "媽，今天是幾號？"
    "4月18日啊，怎麽了？"母親的聲音充滿關切，"你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我掛斷電話，跌坐在床上，日曆上的確顯示4月18日，被紅筆圈出來的"實驗日"三個字刺眼得像是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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