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老祖死了，死得很慘。
    據在場的修士說，杜小敏用血飲劍將他淩遲，削成了三千六百片，每一片都均勻得像用尺子量過。
    更可怕的是，她全程麵無表情，仿佛隻是在切一塊豆腐。
    "該出發了。"青玄輕聲提醒。
    杜小敏緩緩起身，將包袱係在腰間，她的動作很慢，仿佛一下子老了三百歲。
    玄霄子遠遠看著她，欲言又止，返程的路上，淩墟宗的隊伍安靜得可怕。
    所有人都刻意避開杜小敏，隻有洛清羽偶爾會送來些水和食物，但大多原封不動地放著。
    第三天傍晚，隊伍在一處山澗休整，杜小敏獨自坐在溪邊，看著水中遊魚發呆，青玄遊到水裏抓了條魚，用尾巴拍上岸。
    "吃。"小蛇命令道。
    杜小敏無動於衷。
    青玄氣得鱗片都豎起來了："杜小敏！你以為這樣王鐵柱就能活過來嗎？他最崇拜的就是你，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閉嘴。"杜小敏的聲音很輕，卻讓青玄立刻安靜下來。
    她慢慢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裏麵是王鐵柱留下的野山楂："他說...是甜的..."
    青玄沉默了片刻，突然說："你知道往生咒嗎？"
    杜小敏抬起頭。
    "佛門有一種往生咒，可以超度亡魂。"青玄的聲音變得柔和，"王鐵柱那樣的好人，應該有個好去處。"
    杜小敏的眼神終於有了焦距："我不會。"
    "我會。"青玄遊到她手心，"我母親是佛前靈蛇，小時候聽她念過，但需要一件逝者珍視的物品作為媒介。"
    杜小敏想了想，從包袱裏取出那本筆記："這個？"
    "可以試試。"
    夜幕降臨，杜小敏在營地外的空地上點燃一圈蠟燭，她將筆記放在中央，按照青玄的指導結了個生疏的法印。
    "跟著我念。"青玄盤坐在蠟燭圈外，開始吟誦晦澀的咒文。
    杜小敏一字一句地跟讀，聲音從嘶啞漸漸變得流暢，隨著咒語進行，筆記竟然無風自動，一頁頁翻過。
    當翻到最後一頁時，一陣微風拂過，燭光搖曳中似乎有個模糊的人影向杜小敏鞠了一躬，然後化作點點金光消散在夜空中。
    咒語結束，杜小敏癱坐在地上，汗水浸透了衣衫。
    青玄遊過來檢查筆記："成功了，你看。"
    筆記的最後一頁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師姐，糖葫蘆要趁熱吃。"
    杜小敏死死盯著那行字，突然抓起一顆野山楂塞進嘴裏，酸澀的味道讓她皺起臉，但咽下去後，舌尖卻泛起一絲回甘。
    "甜的..."她喃喃道，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青玄悄悄退開，給主人留出空間，它遊到不遠處的樹叢中，突然警覺地昂起頭："誰？"
    一個身影從陰影中走出是玄霄子，老宗主看起來疲憊不堪，手裏拿著一壺酒。
    "她...好些了嗎？"玄霄子輕聲問。
    青玄點點頭："哭出來就好。"
    玄霄子歎了口氣，將酒壺放在地上："三百年前她也是這樣，當年從天劍門回來，整整一個月不說話不吃飯，刀子嘴豆腐心。"
    "這次不一樣。"青玄看向遠處那個蜷縮的身影，"王鐵柱對她來說很特別。"
    "我知道。"玄霄子苦笑，"那傻小子...他看杜小敏的眼神，就像三百年前小敏看..."
    老宗主突然住口，"算了，往事不提也罷。"
    青玄若有所思："宗主，王鐵柱...真的隻是個普通弟子嗎？"
    玄霄子沒有直接回答："緣法這種事，誰說得清呢？"
    他轉身欲走，又停下腳步，"告訴她，回宗後休息多久都行，那些雜務...我會安排別人。"
    第二天清晨，隊伍繼續出發，杜小敏依然沉默，但眼中已有了些神采。
    她腰間掛著王鐵柱的包袱，時不時摸一摸，像是在確認什麽。
    正午時分，前方突然傳來警報，洛清羽匆匆跑來："杜師姐！有魔修埋伏！"
    杜小敏眼神一凜："多少人？"
    "二十左右，但..."洛清羽欲言又止，"他們挾持了幾個村民。"
    杜小敏瞬間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在隊伍最前方，十幾個魔修正用鐵鏈鎖著五六個農夫。
    為首的魔修看到杜小敏，獰笑道："杜小敏！想要這些人的命，就交出血飲劍！"
    杜小敏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血煞老祖都死了，你們這些雜魚還敢來送死？"
    魔修大笑："老祖雖死，但我們得到了他的血魔大法！這些村民已經被種下血種，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杜小敏已經出現在他麵前，鏽劍抵在他咽喉上。
    "解咒。"她隻說了一個詞。
    魔修額頭冒出冷汗，但還強撐著："你、你敢動我，那些村民..."
    杜小敏劍尖輕輕一送，魔修脖子上立刻出現一道血痕："我數到三，三..."
    "我解！我解！"魔修崩潰了，連忙掐訣解除了村民身上的血種，其他魔修見狀，紛紛丟下武器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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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清羽目瞪口呆："這就...完了？"
    青玄遊過來："現在的杜小敏...最好不要惹。"
    回宗的路程後半段平靜得出奇。
    杜小敏開始吃東西，偶爾也會說一兩句話，但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再也不是那個吊兒郎當的"瘋子師姐"了。
    淩墟宗山門前，弟子們列隊迎接。
    看到杜小敏時，人群一陣騷動，但很快又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聽說了萬劍穀的事，也聽說了王鐵柱。
    杜小敏徑直走向自己的洞府，卻在門口愣住了。
    洞府前的空地上，立著一塊簡陋的石碑，上麵刻著"愛徒王鐵柱之墓"，旁邊還擺著一串新鮮的糖葫蘆。
    "這是..."她看向青玄。
    青玄搖頭："不是我。"
    玄霄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是廚堂的李師傅，他說王鐵柱跟他學做糖葫蘆時，總念叨著要做出師姐最喜歡的味道。"
    杜小敏蹲下身，輕撫石碑，碑石還帶著新鑿的痕跡，刻字歪歪扭扭卻極為認真，就像王鐵柱的筆記一樣。
    "謝謝。"她對虛空說道，也不知道是在謝誰。
    回到洞府，杜小敏發現裏麵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王鐵柱平時整理的劍譜依然整齊地排列著，桌上還擺著一碗尚有餘溫的靈米粥。
    她坐在石床上，從包袱裏取出那本筆記，一頁頁翻看，青玄默默盤在枕邊，沒有打擾。
    翻到某一頁時，杜小敏突然笑了。
    那是王鐵柱記錄她某次醉酒後的胡話："劍道最高境界是什麽？不是人劍合一，而是...呃...人糖葫蘆合一！"
    笑著笑著，眼淚又掉了下來，她擦幹眼淚，繼續往後翻，直到最後一頁那行新出現的字跡。
    "青玄，"她突然說，"我想收個徒弟。"
    青玄驚訝地抬起頭："你不是說..."
    "不是收徒。"杜小敏搖搖頭，"就是...教教那些想學的人，糖葫蘆劍法也好，別的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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