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戲子落妝,曲終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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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暗沉,不見星月。
    戲台之上。
    李十五身軀彎成弓形,口中發出低沉嘶吼之聲,似痛苦莫名。
    “李十五,發生何事?”,聽燭最先反應過來,在台下忙追問。
    而其餘眾修,同樣麵露異色,他們也沒瞧見那戲妖施術害人啊。
    至於李十五,隻是攤開手掌,定定盯著自己手指。
    他曾一夜修至煉氣九層,那時,就發現十根手指上,第一節指腹位置,各有兩道暗紋。
    後隨著修為愈發穩固,兩道暗紋逐漸變得凸起,甚至能清晰觸摸得到。
    然而到了此刻。
    李十五艱難吞咽口水,眼中滿是驚懼,他好像看到,自己左手大拇指上,那兩道暗紋好似活過來了。
    “動……動了!”
    “不……不對,是幻覺!”
    隻是下一瞬,驚悚一幕出現了。
    他拇指上那兩道暗紋,竟是像人的上下眼皮,就這麽活生生的,睜開了。
    接著一顆帶血眼珠子,就這麽暴露在天地之間,左右不斷看著。
    然而,依舊沒完。
    這顆眼珠子,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從他拇指上掙脫了出來,化作足足人頭大小,而後直接張開道嘴,毫不講理的,就是一口咬在戲妖身上。
    也就這麽一口,活生生咬掉戲妖半個身子。
    而後,重新縮回李十五拇指之上。
    甚至能清晰聽到,那顆眼珠子之上,不斷傳來的咀嚼之聲。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無論眾山官,還是諸多修士,甚至金丹大修,瞳孔皆滿是驚悚之色。
    “我……我好像看到,李十五拇指上,長出一顆眼睛!”
    “不……不止,那眼睛甚至長出了嘴,吞了戲妖一半,你……你聽,它還在嚼!”
    某金丹大修,同樣深吸口氣。
    “各位道友,我等修惡氣,按理來講,元嬰之後才會軀體漸生異化,可他分明築基。”
    另一人搖頭:“不,不對。”
    “哪怕異化,卻也沒聽過,誰能吞食祟妖啊。”
    “你們是否知道,這十五還有一個稱號,十腿蛤蟆。”
    他盯著李十五,目光驚疑不定:“難道,他軀體之中藏了隻祟,大祟?”
    戲台之上。
    李十五神色猙獰,右手死死將左手大拇指摁著,手指長眼睛,甚至能清晰感知到它在動,在咀嚼。
    這種感覺之瘮人,他根本無法描述。
    而另一邊。
    戲妖已是軀體恢複完整,卻是明眼能看出,它比之前虛弱了很多,就連一臉花旦妝容,此刻都是顯得黯淡無光。
    “怎麽會?”,它語氣驚疑。
    自始至終,它對台上這場戲碼,都是持著勝券在握姿態。
    它與戲台並生,上台人強,它隻會更強,完全沒有懼怕之緣由。
    然而現在,它怕了。
    “公子,請上路!”
    戲妖話音落下,揮砍之間劃出道詭異弧度,刀光凝成道線,帶著神鬼莫測之威!
    至於李十五,他感知到拇指上眼珠子傳來一陣鑽心刺痛,下意識的,就是用力想將其摳出來。
    隻是,任誰也想不到事情發生了。
    眼珠子沒摳出來。
    卻是一把利刃,就這麽一寸寸,被他從中生生摳了出來。
    “滾!”
    李十五愣神之際,將其握住,反手向身後砍去,這一擊如那神來之筆,又似蜻蜓越過水麵,就這麽輕飄飄的。
    “轟!”
    一聲悶響之後,戲妖砸在戲台邊緣。
    直到這時,李十五才回過神來。
    他手中的,同樣是一把刀。
    較之尋常刀,更直,且寬上一指。
    刀鋒冷冽,刀身肅殺。
    最關鍵是,兩邊刀麵之上,各是半張栩栩如生的花旦臉譜,其紋路清晰可辨,更帶著種鮮豔色彩,或者說是妖豔。
    “他娘的,這算啥?”
    李十五徹底愣住了,因為這臉譜,赫然是台上戲妖。
    “這是刀?花旦刀?戲刀?”
    “可眼睛裏,為何長出個這玩意兒?”
    隻是這時,戲妖再次瞬息而至。
    沒有任何猶豫,一人一妖,碰撞在了一起。
    幾乎刹那間,小小戲台之上,密密麻麻皆是兩者殘影,或是速度太快,更是引出雷鳴般音爆,且帶起周遭狂風呼嘯。
    一人一妖,皆毫不留情,以肉體身軀撞擊,隻欲置對方於死地。
    李十五沒發現,不知不覺間,他揮刀的軌跡和對方一樣,隻是戲妖是美中帶著叵測,他卻是更直接一點,也揮刀更無情。
    遠處,有築基修士癟嘴:“這李十五,過於莽夫了,都不會施術!”
    身旁人道:“可能,他修行太短,沒來得及學,也沒處學吧。”
    戲台之上,已漸漸尾聲。
    戲妖被眼珠子吞食一半,且李十五身上一個又一個的詭變,它真的無力再招架了。
    “公子,停手吧!”
    “小女子,認輸了!”
    戲妖手捏花指,腳踏花旦步退到一邊,那對粉紅眸子中,此刻掛著一種名為‘釋然’的笑。
    “你怎麽不用,之前口中說的什麽手段?”,李十五站在那裏,不由問道。
    “公子不知,被吞掉一半,小女子已是有心無力。”,戲妖施了一禮。
    一時間,兩者間有些沉默。
    “你……”,李十五正欲說什麽。
    “公子別問,你為什麽有那刀,又為什麽刀上有我臉譜,小女子一概不知。”
    戲妖一身大紅花旦戲袍,兩手紅袖翩翩,此刻隨著夜風而揚,朦朧間好似一幅畫卷。
    它繼續道:“不過我可以告訴公子,小女子為何有自己手中這刀。”
    李十五點頭:“願聞其詳。”
    戲妖同樣點頭致意,又道:“所謂戲子,一上戲台,便是鑼鼓響,人聲沸,台下客來去,台上人經年。”
    “很多時候,變得身不由己。”
    “所以此刀,可以斬情。”
    戲妖笑了笑,又道:“而對於有的戲子來說,她們厭倦台上的日子,可偏偏又逃脫不得。”
    “所以此刀,可以斬己。”
    “公子莫笑,我也不知自己為何懂得這些,可就是知道。”
    戲妖說完,看了眼戲台,而後取出隻銅鏡,就這麽慢慢的,仔細的除去自己麵上花旦妝容。
    不多時,一個極為清秀,好似月光下一捧清水的年輕男子,出現在李十五,也出現在眾修眼前。
    他小心翼翼,將自己頭頂花冠取下,放在戲台邊上。
    “你這是幹嘛?”,李十五怔了一下。
    戲妖聞聲,以男兒聲道:“自然,是唱最後一台戲,不過我覺得,這戲倒挺無聊的。”
    又搖了搖頭:“怎麽說呢,畢竟我是祟妖不假,害人亦不假,所以這該死,也是應該的。”
    說著間,又是一手捏起花指,一手提刀,口中唱著戲腔。
    “戲子描眉,大戲開台!”
    “戲子落妝,曲終,人散咦~”
    隨著一抹刀光亮起,花旦,命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