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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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燃,煙起,紙灰飄。
    遺憾,悲傷,亦懷念。
    隨著李十五丟下最後遝紙錢,火焰旺了這最後一次,漸漸火光開始黯淡,隻剩一堆餘燼漸熄漸奄。
    妖歌,於一旁默默注視著。
    輕聲道:“善蓮,我似從未打聽過你之過往,隻知你弄出了個假人李十五。”
    李十五望著漫天散落紙灰,緩緩起身,神色也由肅穆,變得平靜而悠遠。
    他笑道:“我這一生,與善字結緣。”
    “初出茅廬時,因我師乾元子得了癔症,整天嚷著什麽種仙觀,為了治他病,我不惜剝皮陪著他一起瘋,說自己將種仙觀給占了。”
    “我師父見我得了機緣,於欣慰中含笑而終,甚至臨終前不斷誇我是個好徒弟。”
    “再後來的啊!”
    “遇到一隻祟妖名為賭妖,那裏近二十萬百姓為我善意所感動,紛紛主動把命交給我下注,讓我與賭妖賭一次。”
    “不止,我撿到了一封情書,可以讓道侶間和睦,夫妻恩愛,從此‘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愛意綿綿,尤為暖胃。”
    “見過這封情書之人,都誇我善。”
    “不止如此,我得了件祟寶,名為因果紅繩,隻是我覺得叫‘姻果紅繩’更為貼切,此寶能幫助他人覓得良緣,而我一直都是如此做的。”
    “且我還喜歡用此寶慰藉他人創傷,比如縫合他人傷口。”
    李十五麵上笑容愈發洋溢,似沉浸在這種種助人為樂的往事之中。
    “不止呢,我還做過一夢。”
    “在夢中,我成了拯救人族之蓋世豪傑,整個人族因為得了偌大機緣,我之名為無數人傳頌……”
    李十五說得很慢,聽者妖歌卻是麵漲通紅,似被這敘述的一樁樁善事所打動。
    不遠處,胖嬰頭戴高高紅帽,眯著一對小眼兒,看似別過頭去,實則時時刻刻注意李十五這邊動靜。
    “咋聽著,總覺得不太對勁呢!”,他嘀咕一聲。
    隻見妖歌深吸口氣,揚聲道:“你我二人,一位人族之善,一位人族之智,這偌大的人山,因有我二人而昌,以我二人為榮。”
    城外。
    兩隻雙簧祟,又是在滿地塵埃之中樂得打滾兒,口中不斷發出怪異笑聲。
    “咯咯咯,我可善!”
    “哈哈哈,我可智!”
    此時此刻。
    趙守靈目光落在繪族焚香之上,開口道:“這位道友,你等它山之客,為何來我人山?”
    焚香頷首施禮:“各位閣下,我此言可能有些逾矩,但還是想說一句。”
    “據我所知,你等濁域之人,是被厭惡之罪民,你等口口聲聲以人山之民自稱,可在山上人族看來,你等根本不配與他們並列,而是與圈中豬狗無異。”
    焚香話音一頓,而後道:“當然,這些是我來人山之前,所了解到的一些基本之事。”
    一時間,一眾鎮獄官不由麵色難看異常。
    對方話語聲雖平,可聽在耳中,卻是如此刺耳,因為這是實話。
    妖歌幹咳一聲:“焚香,說到底,你等來人山究竟是幹嘛的?”
    焚香平靜吐出兩字:“攻山!”
    聞聲,眾人麵麵相覷,根本不理解這是何意。
    焚香見狀解釋:“我口中的‘攻山’,與你等想的不同,當然,也與你們無關。”
    見對方不願多講,妖歌不由嗬聲道:“你這廝,怎麽不將人化作你身上一道彩繪了?”
    焚香直言不諱:“之前試過,卻憑空挨了一道紫霄之雷,雖不知根由,但也長了記性。”
    眾人聽這話,不由齊齊側目。
    對方身披細密藍鱗,滿頭銀發若水銀在腦後流淌,還有修長尖銳骨尾,滿身鮮豔彩繪,讓人隻覺得種妖冶,力量,強大,甚至給人一種詭異的極致美感。
    偏偏性格,與外在尤為不符。
    穩定,安靜,似任何時候,他都會心平氣和闡述一件事……
    妖歌癟了癟嘴:“你這繪族,與我聽過的有些不一樣啊!”
    時間緩緩而流,眾修隨之鄭重其色起來。
    趙守靈道:“所謂的不死人,應該就是指被斬了死線的生靈,也就是一顆顆‘肉果’。”
    李十五笑了笑:“真正的不死人,應該是十根死線盡斬之人,那才擔得起不死之名!”
    “這城中的,不過是被斬斷四根死線而已。”
    “不過據那‘人族叫爹人’講,世間無生靈斬斷全部死線,所以,我等將一隻‘肉果’帶回去算了。”
    妖歌眼神一亮:“人族叫爹人?”
    “善蓮,你連給人起稱號,都是如此之善?”
    他接著道:“可是你之前說,城中十萬肉果,都化作斬掉肆歸客第五根死線的一把刀了!”
    李十五麵無表情,朝著城外方向望去。
    幽幽道:“還有一隻,那個算卦的白衣女。”
    肆歸客之所以讓李十五將其放出來,除了那一篇千字文外,估計在心底,似也將李十五看作與自己一般的異類,算是一種認同。
    李十五隨口道:“給她抓了,換寒米新種!”
    隻是肆歸客,似高估了李十五底線,這廝……從不是一個……
    李十五幹咳一聲:“本人可善,向來尊老愛幼,善待女子。”
    “不管如何,先給那姑娘抓了再說。”
    幾瞬之間。
    一眾鎮獄官再次出現城門之下,此刻他們已能正常出入。
    “嘿,你們要算命?”,白衣女從酣睡中醒來,斜眼望著眾人,舉止投足間,給人一種莫名癲意。
    李十五望了一眼,掏出肆歸客給的那張黃紙符,指尖一抹深紅火焰升起,將之點燃。
    隨著黃符燃盡,隻聽“哢”的一聲,清晰在眾人耳邊響起,似是什麽封印在此刻被破除一般。
    “這樣,應該能將人帶走了!”
    李十五瞟了女子一眼,見其手腕上戴著一隻紅玉鐲子,上麵刻有三字……肆半雨!
    “什麽破名!”,他癟了癟嘴,接著道:“各位,給人帶走吧!”
    而城外兩隻雙簧祟,已杳無蹤跡。
    黑夜,愈發濃了。
    眾鎮獄官望著這大地一片殘破荒蕪,不由眼底困惑,恐懼,敬畏……,各種情緒複雜交織著,不知這裏還埋藏著多少恐怖之事。
    “各……各位,咱們稀裏糊塗找到這座城,可該怎麽回去啊?”
    胖嬰弱弱說著:“有人,認得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