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珂同那埃及奴隸緩緩從這裏離開了，雷諾則像是短暫丟失了自己的魂魄一樣。
    “聖法老陛下......”
    “沙漠與尼羅河之神......”
    他輕聲呢喃著，好像剛才與那偉大的君王不過是夢境中的幻象一般。
    是啊！
    至高無上的聖法老陛下怎麽會到這種的地方呢？
    “喂，雷諾。”
    卡裏姆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起了身子，他輕輕拍了拍雷諾的肩膀，那才讓他的靈魂勉強再次與肉體建立了鏈接。
    “啊，啊。”
    雷諾應了幾聲，然後才在卡裏姆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子來。
    “走吧，咱們先出去。”
    “天色應該已經轉暗了，你的眼睛應該能受得住。”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你等我慢慢和你說吧。”
    雷諾隻是機械地點了點頭，他顯然沒聽清卡裏姆說了些什麽。
    兩人走出地窖，當雷諾再次踏上赫利奧波利斯城的街道時，他所看的景象讓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天空彌漫著黑色的濃煙，黑色的灰燼如同雪花般緩緩飄落。
    遠處焚燒屍體的火焰依然沒有停息，仍在不停燃燒著。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了，但焚燒屍體所升起如此之高的火焰，他倒是頭一次見。
    他隻抬頭目光呆滯地望著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這時，雷諾緩緩轉過頭看向身旁的卡裏姆。
    他略微皺著眉，那就像是在質問卡裏姆，怎麽沒把最近發生的這一切告訴他。
    卡裏姆一眼便看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歎了口氣：“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剛才不就告訴你了嗎？”
    “聖法老陛下是從前天開始進攻的，他僅僅隻用了一天的時間便將赫利奧波利斯城就被攻下了。”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城裏死掉的人都快把所有街道給堆滿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根本沒時間讓人通知你。”
    而雷諾聞言，則是立刻像被凍住了似的呆滯了幾秒鍾：“一天？”
    “一天，赫利奧波利斯城就被攻下了？”
    卡裏姆點了點頭，並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是啊，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聖埃及的軍隊已經將城內占領了。”
    雷諾一時無言，他這時正轉動腦袋看著不遠處的人群。
    他注意到，希伯來人居然在和埃及人一起工作，搬運石塊、清理廢墟。
    甚至，還有人在給他們分發食物。
    可奇怪的是，他們的腳上沒有鐵鏈，看起來根本不像奴隸。
    “這些希伯來奴隸，怎麽沒有被鐵鏈拴著？”
    雷諾無法理解他所看到的這奇怪的和諧場麵。
    卡裏姆對此則好像根本不在乎：“那些希伯來人？他們不是奴隸。”
    “聖法老陛下允許他們以自由人的身份工作，隻要他們完成分配的任務，就能有吃的，還有地方可以住。”
    雷諾的眉頭緊皺，臉色立刻就因憤怒而變紅了幾分：“自由人？自由人？！”
    “為什麽不把這些人給全部殺了？至少也該把他們變成奴隸！”
    “想想這些人當初是怎麽對待我們的！”
    “而且，如此珍貴的糧食為什麽要給敵人吃？”
    “這不是扯淡嗎！”
    卡裏姆看了他一眼，輕歎了一聲又開口：“聖法老陛下和以往的任何法老都不同。”
    “我昨天便問了那些聖埃及的士兵相同的問題，他們說，在聖埃及的所有城池中，如今已經很少買賣奴隸了。”
    “就連其他城池裏那些被關押的希伯來人，也沒有發起過一次暴動。”
    雷諾聽聞這話，越發疑惑了：“這怎麽可能？”
    卡裏姆隻是淡淡點了點頭，那是在告訴對方有這反應很正常。
    隨後，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角落。
    雷諾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他看見一群埃及人正有序地排著隊，領取發放的食物。
    有麵餅、麵包，甚至還有兌了水的牛奶。
    那些埃及人們咬著麵包，然後隻是找了個地方便坐下，休息了起來。
    能偶飽腹一餐，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十分稀罕的事兒。
    不止對於埃及奴隸，對於那些希伯來人亦是如此。
    大家似乎都在接受著這種恩賜，沒有人破壞此刻的和諧。
    而雷諾則是瞪大了眼睛，他總覺得自己好像看到的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這麽多食物！”
    “我這輩子都從未見過這麽多食物。”
    卡裏姆隻是淡淡說著：“這是聖法老陛下從開羅運來的。”
    “你知道嗎？他說，隻要我們努力工作，就能得到應有的回報。”
    雷諾沉默了，他的目光不停徘徊在那些食物和忙碌的人群之間。
    他覺得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暖流在左右流竄，但他無法描述這種感覺。
    雷諾隻是看了看卡裏姆，又看了看那些食物，他輕呼出一口氣。
    最後，他低聲問道：“這聖法老陛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啊？”
    “這些糧食，連我們這樣低賤的奴隸，也能吃到了嗎？”
    卡裏姆聽到雷諾的話，思考了很久才緩緩說道：“在我看來，聖法老不像君王，他更像一個真正的領袖。”
    他說完這話，便盯著雷諾的眼睛：“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也有相似的感覺。”
    “但我們如今不過是舊時代的剩餘了，我們現在隻要不添亂，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好。”
    “你可別不信，在我看來，聖法老陛下將會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時代。”
    “我能感覺到，他所要的，不是一個偉大的帝國。”
    “而是比這個還要高，更大的東西。”
    雷諾緩緩點了點頭，他再次看了看附近的街道。
    他能感覺到，這座城市似乎多了他幼時熟悉的樣子：人們在勞作，城裏的氣氛平和而安定。
    但焚燒屍體的大火燃燒著，那與城中的景象顯得實在割裂。
    雷諾看著那些麵包和麵餅，使勁咽了口唾沫：“走！”
    “帶我嚐嚐去。”
    卡裏姆愣了一下，隨後笑了笑：“自己排隊去，我還有事要做呢。”
    雷諾瞪了他一眼，裝作一副生氣的樣子：“我一個老頭子，你要我怎麽去？”
    “難道要我擠在人群裏，被人給踩死嗎？”
    卡裏姆笑了笑，然後便將雷諾架了起來，往隊伍的最末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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